悅讀漢魏詩 |李延年歌的奧妙和啟示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西漢.李延年)

大家都知道「傾城傾國」這個成語，來自西漢.李延年進獻的歌曲。原本是警戒執政者勿因女色而誤國，後來大半用在形容女子擁有極為出色的容貌。

這首詩被宋.郭茂倩編入《樂府詩集》之中，歸類為「雜歌謠辭」。整首歌詞是：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顯然這首詩是五言古詩形成期的作品，字句還不夠整齊。而且有將民間俗曲引入宮廷的用意。

詩中描寫對象正是他的妹妹，根據史料：李延年獻曲之後，竟引發漢武帝極大興趣， 力邀她入宮，果然成為漢武帝的寵妃，李延年因能歌善舞又有一位妙麗無比的妹妹，成為外戚，貴幸一時。《漢書·外戚傳上》對此有詳細記載。

李延年本來是一個在皇宮職司養狗的低階官員，出身倡優之家，還曾因觸法而受到 「腐刑」(即割掉生殖器)，在「狗監」這個單位服事。因為妙解音律，善於歌舞，又會 作曲，以致於在皇宮大內備受歡迎。他曾為漢朝宮廷祭祀樂歌《漢郊祀歌》十九章配 樂、曾經模仿張騫由西域傳入之胡曲《摩訶兜勒》作新曲二十八解，用在軍中成為軍 樂。這些都在音樂史上很受重視。漢.武帝元鼎六年，李延年受命為「協律督尉」，成為漢代「樂府」這個官署的重要官員。

這首詩為什麼如此受歡迎？是什麼魔力使武帝癡迷？許多詩評家都提到，這首詩 「寓實於虛」、「欲擒故縱」，「以簡馭繁」、卻「情真意切」。提供給漢武帝一個超大的「想像空間」！你說：漢武帝不迷死才怪！果然，李延年的妹妹入宮了，也成為寵妃李夫人。大家一定會問：結果呢？結果...，因為李延年的弟弟李季在後宮行為不檢，李夫人去世後，漢.武帝在征和三年(西元前90年)下詔族滅李延年和李季兄弟家族。

清.沈德潛《古詩源》有一段評語說得好！他說：「欲進女弟，先為此歌，倡優下賤之技也。然寫情自深，古之破家亡國，何必皆庸愚主耶？」當然，這是一段「道德批評」，並非「就詩論詩」。剛好使我們得到一個啟示：從哪個地方耍詐晉升富貴，也從 那個地方墜落....。您覺得呢？

南京.江南貢院 (李建崑攝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