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還・梁祝》(4.1) 離間計

金殿內，皇帝陛下和他的四個皇兒們圍桌吃晚飯，乍看一幅闔家團圓圖。

自從二皇子、四皇子和八皇子入京述職以來，已經過去三個月有餘。照理說，三位皇子最多待一個月，就要回到邊關繼續戍守責任；可是，皇帝絲毫沒有放他們回去的意思。頂多允許他們在京城和二京裡頭逛逛，但是不准出二京。

三位皇子心裡明白，侍疾只是藉口，軟禁他們才是正事。皇上的疑心病，真是越來越重了。這才是該被侍疾的病吧。

桌上珍饈佳餚不少，可是包括太子，四個皇帝親生的兒子都沒什麼胃口。他們一邊慢吞吞用華麗的碗箸吃菜，暗中不斷觀察皇上的表情。

而皇上呢，左擁右抱、上依下偎，嬌嬌滴滴總共四位嬪妃；在兒子們面前如此，實在不太像話，可是皇上卻很喜歡這樣。不僅如此，皇上一邊催促兒子們快點找女人生孩子，一邊又禁止他們婚配。反反覆覆，皇兒們乾脆一個妻妾都不娶。

太子孝悌賢德，低眉垂目，連長相都是一副賢良君子的模樣。眼看皇上縱色，不成體統，他忍不住委婉勸道：「父皇，美色固然令人賞心悅目，但凡事總有節度。您最近身子不是有些虛，有些畏寒嗎？孩兒給您盛點枸杞薑雞湯。」他恭敬地盛了一碗，遞上前去。

皇上冷笑一聲， 揮揮手，四位本來柔若無骨的嬪妃看見苗頭不對，趕緊撤下。皇上接過那碗湯，翻手就把湯潑在太子身上，將碗砸碎在地上。太子心裡一驚，趕緊跪下，不敢言語。

「戴著仁孝的帽子，就敢對朕指指點點起來？說！你是不是巴不得朕死，換你坐上這龍椅，穿上這身龍袍！」

「不敢，孩兒萬萬不敢！」太子忙趴在地上求饒。其餘三位皇子見狀，紛紛放下碗筷，也準備一起跪下；皇上卻阻止，「你們三個幹嘛跟著一起跪？也跟這不肖子一氣的？退出去！」

三位皇子心裡鬆了一口氣，忙退出金殿。在走下台階的時候，他們聽見殿裡傳來杖打皮肉之聲，以及太子沒憋住的慘叫聲。

「唉，這頓飯吃得胃都痛了。天天都這樣，我看我都要瘦了。」八皇子說。

「看來，太子一定犯了什麼事，讓猜疑心重的父皇天天往死裡打。」四皇子有些可憐太子。

「太子之位，說不定很快就會空出來。」二皇子在心裡盤算。

過了一個時辰，太子被人從金殿裡抬回東宮。他被打得全身沒一處好的，除了那張臉以及露在袖子外面的一雙手。

貼身照顧他的李公公，忙著替他換衣敷藥，看見一身瘀青血痕，舊傷新傷，心裡犯疼，眼淚都出來了。「李公公，別難過了。身上的傷總是會好的。能夠替弟弟們擋下那些打，我也高興。」太子艱難地說。

「可也太苦了殿下了！」李公公揩淚，「明明殿下什麼事都沒犯……」

「藥敷好了，就退出去吧！我想睡一會兒。」太子吩咐。李公公退出去後，太子心裡難受，不禁淚眼模糊起來。迷迷糊糊中，他的耳邊似乎傳來好多年前，那一聲明媚的「太子哥哥。」

馬府裡，馬文才正看著蝶報的冊子，串連各處消息來推演出大消息；梁山伯正在屏風後換衣裳。

「九妹那兒怎麼樣了？我最近太忙，都沒好好找她吃飯。」馬文才道。

「不好。」梁山伯說，「不知怎麼的，連續兩個月，她需要的原料都變得太貴，就算硬著頭皮買了，做出來的香也賣不出利潤。可若調高了價格，買的人就少了許多。她思量著要把香香坊給賣了。」

「說到價錢，最近的棉紗絲線又翻漲了。變得太貴了。」馬文才放下冊子，嘆了口氣。「若是繼續維持蝴蝶會和蝶報網，蝶錦坊就不能歇業。得從江南的陳國進貨了。」

「又漲了？」屏風後的梁山伯，手忙腳亂地穿衣梳髪。

「三個月前，你說的沒錯。一直在漲，實在不尋常，可是又查不出什麼。以前相熟的店家，要嘛漲價，要嘛不賣，像是說好似的。」馬文才喝下一杯茶。

「剛剛說到九妹。我在想，讓九妹和我們一起住。香香坊收了其實沒關係，她只要專門替我接頭的夫人們調香就可以了。」

「那當然不成問題，但得你去跟她說。她聽你這位梁哥哥。」馬文才笑。

屏風後的梁山伯轉了出來，「梁哥哥？還是梁姐姐呀？」梁山伯有些羞赧道。

梁山伯換了一身女裝，連帶頭髮都梳了女人的髮型，臉上薄施脂粉。他原本就長得絕色，扮起女裝來竟然毫無違和。馬文才看得都呆了。

「是不是很奇怪？」梁山伯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馬文才忙走近他，深情地握著他的雙手，道：「娘子。」

「哎，你笑話我。」梁山伯臉紅，「我一個男人穿女裝，一定很奇怪。」

「不奇怪，美死了。娘子～～」馬文才滿眼要流出蜜似的。

「正經點。今天我要跟楊夫人進宮，要我特別打聽什麼？」梁山伯戳了一下馬文才的額頭，馬文才才回過神來。

「瞧瞧宮裡的氣氛怎麼樣。上回在百饈齋碰見三位皇子都是三個月前的事了，結果他們現在還在京城。宮裡消息密不透風，閒言碎語也是有用的，尤其是太子的消息最為緊要。你這樣進去，有什麼假名沒有？」

「就叫梁姍姍吧。」

梁山伯在宮裡辦完事，又在楊夫人家裡被迫聊磕一陣子，才逃了出來。他在馬車裡換回男裝，變回原本嬌嬌君子的「桃李先生」。

難得在京城的日子，不用教書，梁山伯倒想好好溜躂一下，便吩咐馬車不用等他，他自己回去。春天漸漸地暖了，花兒也開得多了，少男少女的情愫總因春騷動。看著市集上賣的小玩意兒，梁山伯不禁想起幾年前，他和馬文才的那些甜甜蜜蜜。

冷不防，有人在後面喊了他一聲「梁公子」。梁山伯一轉頭，竟是梅疑霜笑吟吟地在喚他。

「梁公子，今日可巧，竟在京城相遇。」梅疑霜上前一揖。

梁山伯看見梅疑霜那張俊魅的臉蛋，心臟不禁怦怦亂跳。「是可巧。久聞梅少大名，今日得幸一見。」

梅疑霜笑得更甚，幾步走來逼近，道：「我在京城有一處小宅。宅中有一小花園，桃花剛開，春意盎然。想請梁公子賞個臉，到我小宅賞花吃酒。」

面對梅少那張侵略性極強的邪美之臉，梁山伯有些招架不住，愣愣地答「好」；接下來，自己如何從大街上，進到梅疑霜的小宅，他都不怎麼記得。

等到梁山伯回神過來，他已經和梅少並肩坐在榻上，共賞窗外的滿樹桃花，共品一罈梅花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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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悄悄話

• 終於梁山山變成梁姍姍啦！
• 嬌嬌君子，非皎皎君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