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誌不忘63年的夏天：《斷背山 Brokeback Mountain》觀影心得（有雷）

長在我淚點上的電影，我是個看電影不怎麼容易掉淚的人，自己有點討厭這點，但也因此讓我哭得唏哩嘩啦的電影總是特別難忘。

第一次看斷背山在期中考前的週末，書讀不下去，腦袋全是頻頻被提起的電影。

記得很久以前就看過斷背山的預告，和現在看到的版本很不一樣，記得是艾爾瑪大喊「你們根本不是去釣魚！」

我記憶中想像的斷背山，是和《叔叔》一樣的故事。

直到我終於看了斷背山，才知道這場跨越二十年的愛情。

斷背山感人的片段和金句非常多，我最喜歡的片段是倆人最後一次上山後分別時，傑克望著艾尼斯駕車遠去，想起那年夏天他騎馬上山的背影。

「你像馬兒一樣站著睡著了，小時候我媽媽總是這樣對我說。」

在這以前其實我以為倆人在63年的關係沒有太多浪漫的成份，我指的是他們會曖昧、親熱，但不是像戀人一樣的相處。

但這個回憶中的小小離別，是我認為最浪漫溫馨的片段。

當年的離別是半日，如今卻是漫漫的月復一月。

在爭吵與真心話中兩人最後，傑克看似想與艾尼斯和解，然而他也下定了決心。

是帶著向他示好的農場工頭回到家鄉。

傑克說自己和工頭的老婆好上了，實話是工頭本人，但更實話是：「有時我想你想到我心痛」「我不像你能一年上山做個一兩次」，性與情的需求都難以壓抑，所以去墨西哥性交易，所以答應了別人的邀約。

傑克忍了很多年，也終於是對兩人的未來死心了，抑或他真的在嘗試戒掉艾尼斯。

最後一次上山的真心話大連發，與最後收尾的回憶與傑克的眼神，呼應了前前後後的劇情。

而我最喜歡的台詞，是誰也想不到的：「63年的夏天，我和他在斷背山上放牧。」

傑克抱怨他們總是待在很冷的斷背山，他們擁有的只有斷背山。然而從蘿琳口中得知，斷背山對於傑克的意義，那個仙境是他最喜歡的地方，他想把骨灰灑在斷背山。美好到讓蘿琳以為斷背山只是個虛構之處。

聽到艾尼斯的解答，我想蘿琳是明白的，斷背山對於傑克之所以珍貴，是因為艾尼斯。

從63年起，他們把一生困在斷背山。那年下山的只有背負社會使命的軀殼，而內心真正的渴望永遠塵封在冰冷的山上。

再來說一些我很喜歡的片段。

我曾說過我最喜歡壓抑後的爆發，四年後的重逢一親我就崩潰了。

誰能想到那個傲嬌、不擅於表達情感的艾尼斯，在四年以後見到傑克會如此勇敢的吻他。那個吻是思念，是現實生活的解脫。

再來就是結局的襯衫，那一年艾尼斯以為丟在山上的襯衫是傑克藏的，還留著當年因為分離而動手的血跡。

下山後的艾尼斯與艾爾瑪展開新的生活，並在工作與家庭中漸漸淡忘斷背山。（當然事實是在性愛上他忘懷不了傑克，甚至是會把妻子想像成傑克）

然而傑克卻是更加勇於正視自己的性傾向，把襯衫藏在房間，向解救自己的小丑示好，還是迫於「社會使命」與蘿琳在一起。「不管快慢，至少你的方向是對的。」

其實在我看來傑克很早就清楚自己的性傾向，和艾尼斯的開始由他主動、小丑、墨西哥、農場鄰居......甚至是他對蘿琳的被動。

而我認為艾尼斯是傳說中的被掰彎或是雙性戀，後來他遇見的都是女生，在小說中他說「我還是更喜歡和女人做愛。」表明他只對傑克一個男人有興趣。也很妙的是，後來艾尼斯遇見的男人都是敵人，煙火秀的噁男、門羅、差點撞到他的司機......

作為兩個女兒的父親，艾尼斯其實是個很貼心的男性，比起傑克私下對蘿琳與岳父的抱怨，艾尼斯明白他倆的事和艾爾瑪沒有關係，他制止口出厭女言論的噁男，甚至是他對凱希的直男式被動的體貼，除了他與艾爾瑪離婚前的性事除外，他真的可以得「紳士獎」。

傑克的緊張關係反映在岳父而非蘿琳身上，從岳父眼中窺見傑克的「非傳統男子氣概」，認為女婿出身比女兒低、希望孫子不要跟女婿一樣等等，其實反映傑克不是走在傳統男高女低的規範中，多少就有呼應傑克是男同性戀的影子在。

烤雞晚餐中倆人的爭執片段，蘿琳的表情很值得玩味，她是暗喜傑克終於勇於抵抗，抑或更是展現自己的男子氣概？

同妻的議題顯現的總是不只是同性戀的壓抑關係，還有女性在婚姻與家庭的地位。

老實說我有因為艾尼斯對艾爾瑪的強制而認為這是厭女的表現，當然這是。

但因為此而忽略斷背山的時代背景中女性的獨立自主就太可惜了。

艾爾瑪有自己的工作，甚至是提出離婚且告訴成功的一方。

蘿琳出身比傑克高，騎馬技術、工作技能與交際手腕都比傑克好，然而她還是愛上一時展現優異的傑克。這已經打破的愛情中男高女低的印象，即使這樣的突破並沒有為他們帶來更好的生活。但如果兩人是真心的相愛且沒有岳父的挖苦，會不會正是一段佳話呢？

故事的最後，小艾爾瑪要結婚了，艾尼斯問她：「他愛你嗎？」

別於一般父親擔心女兒遇到壞男人的防備，艾尼斯的憂慮更深層，他會不會有另一個更愛卻無法相守的人。

他明白他和女兒的母親的婚姻悲劇在於自己心中的斷背山，他害怕女兒走向的是母親的遭遇，亦或者更是，女婿走向的是自己的人生。

好酷，剛剛才發現網路上把這段對話說是「害怕女兒嫁給男同志的啟示」，雙贏的結局沒有「矯正」與「從良」，唯有這世上的人們能平等相愛，我們才有機會找到最適合自己的人。

我想，斷背山真的是我的同志電影第一名了。

因為沒有任何的條件，只是文本一再一再震撼了我。情節、節奏、演繹、畫面都很舒服。

2023年8月30日寫於Instagram。

電影：《斷背山》（Brokeback Montain）（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