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園車站遺址」為清領時期台灣巡撫劉銘傳籌建的第1代車站「桃仔園火車碼頭」(1891)之卵石軌跡,與日治時期西移(桃園車站座像朝北,東往台北、西往新竹)的第2代車站「桃仔園停車場」(1898),及因1908年縱貫線通知後,改為「唐博風」造型(用為阻擋因下雨屋頂留下的污水)的第3代車站「桃園驛」(1913)之車站遺構(站體、排水溝、便所)組成(車站後經1962年西移改為鋼筋混凝土的第4代車站,及自2015年使用至今的第5代車站(地下化前的臨時站))。
桃園車站之考古遺址是偶然中的偶然的偶然的存在,三個偶然。第一個偶然,是2020年桃園捷運綠線G07站在施工時(預計2025年通車)挖到疑似大樹林考古遺址、清代鐵道遺構,後經桃市府文資審議通過發掘計畫,一挖果真發現留有清領時期的卵石軌跡與日治時期的車站遺構。
第二個偶然,是清領時期與日治時期的路線不同導致兩者高程差異。清領時期之鐵路經今日新莊、龜山抵桃園車站(即今日之台1甲線),因坡度過大、及橋梁屢遭暴漲之河水沖毀,日治時期改為經由板橋、鶯歌抵桃園車站(即今日台鐵路線)。故台北車站至桃園車站從原先走山路改為走河岸(大漢溪),桃園車站原先的卵石軌跡「有幸」直接被掩埋保存。桃園車站往南則未改變,這也是同樣在施工的中壢車站未發現軌跡遺址的原因,因為高程未有差異。
第三個偶然,是各代站體位置的不同(除2、3代相同外),致車站遺構(站體、排水溝、便所)有被保存的可能。
此次「發現軌迹—歷史尋驛」桃園車站考古遺址之現地參觀活動,由桃市府捷工局舉辦,讓一般民眾有進入考古第一線體驗的機會,共10場次,1場次30人,除了參觀桃園車站遺址也參觀了桃園軌道願景館(歷史建築桃園車站舊倉庫),共約1.5小時。會得知此消息及報名成功也是偶然,幸運的能夠親臨耳聞已久的遺址。參觀當天(3/12),遺址保存工作持續進行中,庶古考古團隊的師傅正在翻模,可做為未來展示使用,期望未來在異地重現桃園車站的「記憶」。
「虎頭山遺址」為一史前遺址,其偶然為2014年公園內施工時挖到文化層(史前人生活的地層),後續依文資法辦理探勘,發現史前人生活留下的器物。2017年至2020年由台大人類學系師生進行考古挖掘,共發掘了12處,挖出了蛇紋岩製的環(環上還有人為鑽孔的痕跡)及陶片(桃企、陶罐)。然而,為何罐身大底部小?有何用途?為何只產於東部的蛇紋岩會出現在西部?為何鄰近的龜山過溪遺址離虎頭山公園遺址僅數十公尺,遺物內涵卻不相同?等問題還未有定論,待進一步的研究或詮釋。可以確定的是,從考古發掘取得的木炭標本定年結果,約1800年至1200年前就有人群在虎頭山公園生活。
虎頭山遺址之「在地/底考古」活動,由桃市府文化局舉辦,配合桃園地景藝術節,展期至3/27。現場展示考古挖掘來龍去脈及考古現場的發現、技術等考古小知識,如:遺址共挖掘12處(TP1~12),TP(Test Pit)為探坑編號,方便編號及紀錄;另各挖掘範圍都是先從2*2公尺大小開始,拍照時會將測量竿(一節20公分)作為比例尺及說明牌(編號、時間)一併拍進去。
桃園目前列管的考古遺址有127處,桃園車站及虎頭山皆是筆者經常路過與散步之處。遺址就像歷史的「記憶」,與現在平行,卻又自成一類;反映當時的氣候、文化、技術、材料、思想等存有的狀態。而透過遺址的發現、挖掘、保存、詮釋,讓我們有聚焦「記憶」的可能。將「記憶」召喚到現在,透過今天的考古知識與技術,推論、詮釋過去的存有可能性。如:桃園車站遺址發現的便所因距離站體有一段距離、且橫跨軌道,故該便所可能非提供給車站旅客使用,而是供當時鐵道旁站長宿舍使用。
詮釋並非胡亂詮釋,而是在有憑有據(事實性)的基礎上詮釋(可能性),除了挖到的遺址(存在物層次),更重要的是對遺址的理解(存有者層次)。如同詮釋學家海德格認為,先有理解才有詮釋;詮釋是將理解中「所理解之物」具體形成及表達出來;將理解化為語言、表述出來的過程或結果。故遺址價值與重要性不在於作為歷史的存在物,而在於提供存有者(你我)一種存有模式。是什麼讓「器物」成為「歷史器物」(古物、遺址)?「歷史器物」已不再是器物,它所屬於的世界已經過去。是存有者(你我)的「歷史性」;及在存有者層次中以「未來」篩選,使「歷史器物」的事實性有被傳承的可能性。若只是將遺址視為「今朝」之「具現」,以「現在」來理解「過去」,如此的「歷史性」將不具有傳承至未來的可能性。當遺址成為你我「歷史性」的對象,你我的存有可能性決定了遺址的留或不留。
桃園有線新聞20230721-捷運G07站掘出之遺構 部分移往大園暫存
‘Historicity’ and Tainan’s unearthed features
2022/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