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在宜蘭街頭,在冬山鄉偶遇珍珠社區稻草工藝館,此刻正是我決定找回自己生活的步調,過心底想過的日子,把前一階段該忙忙完後,開始恬淡生活。
在展覽的作品裡面,我看到一個稻草人面具做得很漂亮,看起來像是老年祖父母的面孔,我覺得很像是噶瑪蘭人的文物。館裡的志工媽媽說,這是老人家做了送給孫輩的玩具,據說有這個面具陪著孫兒女,小孩子就不會害怕。怎麼這麼像美國西南部荷皮印地安人 (Hopi Indians)卡欽納(Kachina)的用途?卡欽納在荷皮印第安文化中是具有神聖意義的傳統物品,通常是用木材雕刻的娃娃形象,代表著各種不同的神靈或超自然實體,常由長輩製作了送給孩子們,孩子在卡欽那的陪伴下成長會覺得心靈踏實安全。年輕一代也會藉著觀看長輩製作和參與卡欽納的表演,學習有關部落的神話、傳說和歷史知識。
噶瑪蘭人也是這麼想的嗎?我不知道。珍珠社區古稱「珍珠里簡」,是早年平埔族噶瑪蘭36社之ㄧ,1810年清朝將噶瑪蘭收入版圖,他們統計出來全台噶瑪蘭總人口約5500多人。朝廷將此地稱為「珍珠里簡庄」,當時地方人口約250人。後來漢人漸漸移入此地屯墾,日據時代這裏改屬羅東街,光復後改為珍珠村。2023年台灣內政部統計目前全台的噶瑪蘭人口為1500人,這300年來,他們在哪裡?又是如何生活呢?有些人曾經遷徙至花蓮和台東,但我猜想珍珠里簡的噶瑪蘭人,有些可能就留下來跟漢人融合共生,把此地發展成為一個稻米之鄉。
如今的珍珠社區稻草手工藝頗有名氣,可是這項傳統藝術是平埔族的傳統,還是漢人的創意?在這個地方,族群已經融合的嚴絲合縫,很難分出彼此。但是,用稻草編織的面具,倒是透露出一點平埔族的消息,因為這樣的臉譜,不是漢族傳統的模樣,比較像是噶瑪蘭人對祖先的記憶。
在農村,收成過後稻草就沒了用處,把它轉化為藝術品,既是農人們對自己辛苦勞動的珍惜尊重,也利用它隨手可得的特性,把自己對傳統的懷想,特別像對祖父母的臉龐這樣親切刻骨的記憶,編織進這無聲的材質中。稻草短暫易腐的特性,凸顯出藝術品並非靜止不動的永恆存在,而是隨著時間推移,自然腐化,回歸大地。就像四季的往復,倒映出生活的無常,由此體悟到族群興衰,人生苦短。而將稻草演繹成一個美麗的織品,述說的是把生活過成藝術,先人常在心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