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戶之家本就不裕,尤其殷家失了主心骨後,日子但凡能過得去都已是不易。
梁氏憑著良好出色的菹手藝,成了這農村裡小有名氣的醢人,卻也無法賺得更多銀兩。
農宅雖大,但用的是磚牆、上頭是茅草,內裡簡陋單薄但卻隔出了不少房間。
供人住的房間雖有四間,然而有榻的卻只有三間,一間則是空蕩蕩的甚麼都沒有;其餘房間,有的放農具、有的放甕菹、有的放囤藏的糧食、有的放燒火用的木柴麥稈,再來就是窯灶與用餐的空間。
雲璃要同住,房間自然自然是得重新分配,殷逢本就喜愛纏著梁氏,於是便順理成章的吵著要與梁氏同房,殷萍換去了殷逢的房間,雲璃就住在了原先殷萍的房間。
殷家名下共有六畝地,然主要能耕作的也只有梁氏,即便每日農耕,也無法確保年年六畝地都能有好收成。
農村生活刻苦艱辛,夏季寅時起床洗漱後,便需要戴上農具去田裡耕作。
一日也僅食兩餐,分別為辰時的朝食,又稱饔、申時的餔食,又稱飧。
而這兩餐,唯有朝食還能吃到熱乎的餐食,那餔食肯定都是冰涼冷硬,多食那朝食所剩餘的。日子再苦一點的,興許連餔食都沒得吃。
冬季來臨時,因天亮的晚,卯時才需起床。雖不用去田地耕作,卻有更多的家務活要完成。
梁氏是這農村做菹出色的醢人,從秋季開始就更為忙碌。
秋季乃是作物豐收之時,各家各戶又喜愛她做的菹,帶著他們的收成請求梁氏幫忙做菹,梁氏不僅要在一定時間內切碎蔬菜醃製菹,還需要趕著在田裡收成、小麥去殼、磨碾成粉,篩分出麵粉、麩皮、麩跟糠,更須找空檔在下雪前盡量收集保存木材砍柴,在收成後小麥後,還又必須急著種植蘿蔔與土豆,不僅忙碌還辛苦。
殷逢畢竟年幼,農事上能幫的有限,除了鋤草,更多的是尋找可供保存的木材。
秋季做好的菹,冬季就會陸續有人前來拿甕好的菹。
梁氏便會趁著這個機會,在冬季拿到做菹的工錢後,盡量省著貼補家用。
家境稍微好些的,冬季就會讓孩子去私塾學堂讀書寫字,較為不好的,就必須要鍛鍊身子,已能獲得參軍資格為目標。
雲璃的到來,無疑對殷家來說是一大助力。
梁氏在雪地的田裡挖蘿蔔時,殷萍也會藉機在附近林子裡尋找蕈菇筍子、野果野菜,甚至有不錯的木材也會一同拾回。
雲璃則慢慢教導殷逢寫字,紙昂貴,雲璃就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字,讓殷逢習字。
為了加強殷逢習字的意願與印象,雲璃還想了不同的小遊戲,讓殷逢能學得開心迅速。
剩餘空閒時,雲璃也會主動打掃屋子,並主動幫梁氏打下手。
天氣越加嚴寒,母女兩人也減少外出,多在家中縫補衣物鞋底,梁氏也將一小部分收成的土豆蘿蔔做了菹,雲璃與殷萍也一同幫忙。
甚至木柴漸少,雲璃也嘗試著拾起斧子劈砍薪柴,卻因為過於吃力總是劈不成,老是急的殷萍奪下斧子。
殷萍往年寄回家的錢,梁氏都妥貼收著,沒動過一文,這事讓殷萍得知後,又讓殷萍大哭不已,拉著雲璃又一同去往同濟鎮。
正巧鄰近年節,需要置辦的年貨也不在少數,雲璃與殷萍在同濟鎮內四處採買,雲璃想了想,乾脆買了一頭驢、一頭牛,又買了個推車,將採買的物件全放上了推車,方便回程。
殷萍沿路結帳的手從沒停過,這倒讓雲璃瞧著有趣。
「妹妹是買上癮了嗎?」
雲璃以女子身分住在殷家,然陪著殷萍上街採買,為求方便還是扮成了男裝。
「難得能體驗一次當富人的感覺。」
殷萍說這話時,又等著一手交錢出去、易手準備接過買來的東西。
「說起來,哥哥眼不眨一下就買了一頭驢車、一頭牛車,看來妹妹怎麼樣都比不了哥哥了!」
「說甚麼呢!這種事哪能攀比?」
雲璃無奈一笑,接過殷萍手裡的東西放到車上。
農村生活雖沒太久,但雲璃明顯感覺到,自己身子好似健壯了些。
比起從前在雲府與琉璃閣,除了前往同濟鎮在車上大病一場後,明明天氣也漸轉涼寒,她卻沒再生過病。
不過她也慶幸自己在殷家的這段時日沒有大病小病,畢竟農村看病不易、診金又高昂。梁氏整日帶著雲璃東做做、西弄弄,連帶著每日兩餐她也吃的比以往稍多了些。
連殷萍也曾讚過雲璃氣色變得更好了。
「唉...這是事實啊...對了!城中過年都要買紅紙寫春聯的,不過...同濟鎮這即使有紙,要紅色的...肯定還是很貴的吧...」
雲璃想了想,反問殷萍。
「妳知道這裡哪兒有賣茜草根嗎?」
「茜草根?」
「嗯,用茜草的根泡水,再將紙張泡入染紅的水中,小心拿起曬乾,即使沒辦法買到紅紙,這樣也能做出紅紙。不過...我也沒有實際製作過,或許顏色會不大好看,但可以試試。」
「這個我還真沒聽說過呢...」
「茜草可能中藥舖子會有,不然我們去看看?」
「好啊!不過哥哥,既然可以染成紅色,那還有沒有可以染成其他顏色的辦法呢?」
「其他顏色呀...」
雲璃仔細思索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黃色可用梔子、靛青色的來源是蓼藍、馬藍葉、板藍根、黑色像是皂鬥、五倍子、烏桕也很常用,不過我也只是知道跟聽過,實際上要做成功,恐怕還是有點困難...」
雲璃看著殷萍投以自己佩服的目光,內心微微臊熱。
「妹妹...」
「哥哥你好厲害!連這些都知道!」
「之前有聽織錦閣的夥計提過...」
「可以接觸到織錦閣,也是非常厲害的了!!!」
雲璃不再多言,淡笑不語。
畢竟不是憑自己真本事得來的,說厲害,她自己根本不覺得。
去了中藥舖後,除了買茜草根,雲璃又多買了些日常可能會需要的常備藥材。
多虧了杜瑛給予她的醫藥指導,雲璃現在對藥材品質,可是看得更精更準了。
買完藥材後,殷萍又買了幾件麻製成的衣裝與麻鞋,又繞去買了一些麻紙與農具。
雲璃則尋了些穀糧行,買了一些大米,又要了他們剩下不要的粗糠麥稈,順道也採買市集上還有擺攤販售的蔬菜。
雖說天氣寒冷,但鄰近年關,市集上擺攤的小商還是不在少數。
雲璃幾乎將較為低價的蔬菜,能買的都買了下來。
她心中想的是,如果梁氏能專做菹販售,興許比她還要分神還要下田來的好。
打定主意後,蔬菜買完,她又繞去了陶窯店買了不少陶甕。路上遇到兩隻被凍得發抖的成犬,還努力想盡辦法為一窩幼犬禦寒,心生不忍之下,雲璃也帶著那些犬隻上了車。
自此,一台驢車、一台牛車,上頭放滿了形形色色、琳瑯滿目的貨物,兩人便個別牽著一驢一牛往農宅方向走回。
農村雖然純樸,然而過苦日子的人太多,不少女子受不得苦、加上冬季寒冷、物資欠缺的情況下,諸多女性會變成扒手偷兒去竊物。
雲璃決定帶上那些犬隻,也是想著養的好了,殷家就有看門犬可以稍微注意偷兒。
殷家六畝地旁,臨著宅子本來也有一座農舍,裏頭原先也有飼養牛隻,殷家主離家後,梁氏失了倚仗與銀兩,不得已只好將那牛賣了,換取了當年過冬的收入。
雲璃在得知這事後,在殷萍拉著雲璃出發前往同濟鎮前,雲璃早早就偷偷告訴殷逢,此趟她去同濟鎮,必定會買隻牛,讓他暗暗整理好農舍。
因而兩人回家時,梁氏看到驢車與牛車,瞬間淚水潰堤。唯有殷逢笑得開心燦爛,還指著一旁多弄出來的籬笆圍欄得意洋洋。
「弟弟真厲害!」
殷萍衝上前,開心抱起殷逢,一個盡兒的誇,而後又轉過身,看著梁氏。
「娘親,您別哭了!妳看!我們不僅有牛了,還有驢子跟兩台車了!」
「哇!娘親!娘親!妳以後就不用煩惱怎麼去遠遠的地方買東西或送東西了!」
殷逢看著車子開心不已。
「是...對啊...娘太開心了...太開心了...」
梁氏擦了擦淚,趕緊走到車旁,四人便協力開始將東西從車上拿下。
「哇!有狗狗!是狗狗!!!」
殷逢開心跳上車搬東西,看到車裡的犬隻,高興地抱下了車。
梁氏卻面有難色,雲璃見狀,小聲在梁氏身旁回應。
「伯母別擔心,這犬隻不是額外花錢買的,是路邊撿來的,我看著可憐便帶回來。農村過冬,怕的是扒手偷兒,有這些犬隻在還能替我們多照看些。這些犬隻牛驢的食物您也別擔心,我有從穀糧行買些大米,又跟他們要了一些粗糠麥稈,驢跟牛還可以撐一陣,犬兒們就先跟我們一同吃,這趟我也買了不少蔬菜,多的伯母也可以做成菹,吃不完的菹我們也可以拿去賣,換得的銀兩我們也可以再繼續買蔬菜做菹。」
梁氏聽了,連連點頭。
「雲姑娘妳說的對!以往我沒辦法買那麼多蔬菜...如今有了妳,妳真是我們的福星。」
「伯母過譽了!畢竟我暫住在這兒,能幫上忙的,我也會盡量幫的。」
雲璃心知,她的起頭還是靠著皇龍耀的,不像農村之人,真的從無到有,那可是更加艱辛困難。
就如同這次與殷萍在同濟鎮採買這事,殷萍在花銷上還是有所斟酌,不似她覺得便宜合理便大肆收購。
她帶出來的銀票碎銀看著不多,但在一般百姓人家家中,都已是能熬過多年生計的銀兩。如此採買,連一張銀票都還有餘裕,所以臨走前,她又將剩餘銀兩存入錢莊。
不過也由此可知,歙縣物價比起泮城確實低上許多,也幸逢年前,如此大肆採買才不會被人發現端倪,倘若是平時這般,免不了會跟著幾個危險尾巴,屆時就難處理了。
這也是雲璃在路上見到犬隻,二話不說便帶回的主因。不僅僅是同情心,更是為了未來安全。也是為何她執意出門便要扮成男子的原因。
等待的過程,各位辛苦了orz
雖然事情還沒結束,但是作者在努力...
這段時間的小說也剛好逢大家認定比較沉悶一點點的內容
但作者還是跟大家解釋一下好了
因為這部作品主要還是以雲璃的角度在書寫
所以雲璃必須要經作許多的學習,才能有後面的成績
這些沉悶的道路上都是雲璃在學習的過程
作者也希望從雲璃學習的過程中,讓大家認識更多我們一般無法想像的真實社會
以及古代的生活風氣狀況
希望大家不會覺得無聊~"~
也感謝大家的耐心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