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朱載壻度曲的二隻北曲曲牌揭開明代北曲的宮調之謎

從朱載壻度曲的二隻北曲曲牌揭開明代北曲的宮調之謎

1. 明代北曲己非燕樂二十八調的調結構，廢其魂主律名制，而以宮、商、角等取代，律名制的廢除即顯示燕樂二十八調的失魂而殞落。明代北曲，只定七聲之位，不定十二律之位，燕樂二十八調的均己被破壞，把均交給工尺調去掌管了，且結聲亦不相應於燕樂二十八調的應有結聲。

2. 明代北曲為正聲音階，但從【豆葉黃】的『以上代勾』可以看出，則明代時部份北曲曲牌，有把明代北曲工尺『勾』取消，圖改變為下徵音階，但因解決不了『凡』的高半音問題，直到後世清初以來，記譜法把工尺下移一音，同時取消『勾』譜字及『凡』下降半音。成為下徵音階。

3. 明代北曲記為工尺譜時，工尺的音階為：合、四、一、勾、尺、工、凡、六、五等等，而『凡』為宋燕樂的工尺的『凡』，即比燕樂的『下凡』升半音，亦比後世的『凡』高半音。

4. 清代以來崑曲北曲唱腔記為工尺譜時，將明代的北曲工尺下降一個工尺記譜，藉以取消『勾』譜字，並將明代工尺的燕樂『凡』降半音，形成崑曲記譜的工尺譜音階：合、四、一、上、尺、工、凡（比較工尺譜音序，即知是比明代北曲工尺譜的『凡』降半音）、六、五等等。

5, 後世崑曲工尺譜裡北曲，要尋明代北曲的正聲音階影子，則後世崑曲北曲工尺譜裡的『凡』相當於明代北曲的宮音位置所在；後世崑曲北曲工尺譜的『上』實為明代北曲正聲音階記為工尺譜的『尺』。

6. 明代北曲工尺譜為首調記譜法

7. 清代崑曲北曲工尺譜記譜下的北曲，並非明代工尺正聲音階的北曲，由於工尺音階定義的不同（明代工尺的『凡』比後世崑曲工尺譜的『凡』高半音），清代以來北曲工尺譜又因比明代北曲工尺譜每音下移一工尺。

8. 由朱載堉度曲的【金字經】的工尺譜，移下一音（且『凡』下降半音），改換成清代崑曲工尺譜，各句結聲除首句外，餘七句的結聲即《九宮大成》的結聲，且部份旋律亦即《九宮大成》的旋律，除了一來以實證確立了清代以來崑曲北曲工尺譜是將明代北曲工尺譜各工尺下降一工尺；二來並可以看出，此【金字經】北曲曲牌，於朱載壻萬曆年間己生成較接近清初《九宮大成》記譜時的結聲結構，但本腔仍處變化期，尚未變化至《九宮大成》的【金字經】各句成形的本腔。而【豆葉黃】則和《九宮大成》【豆葉黃】的各句結聲與本腔尚有一大截差距，透析一項事實，則元代元曲的依燕樂二十八調，到明代則宮調上己非燕樂二十八調，而仍維正聲音階演唱，而各曲牌的唱腔，自由發展，己無遵守燕樂二十八調結聲，但從明代以來，直到清乾隆初年有《九宮大成》做為聲腔格範後的北曲，所記崑曲北曲工尺以來，元曲各曲牌的改頭換面的快慢不同，如【金字經】較近於《九宮大成》，而【豆葉黃】則於萬曆年間尚處變化中，離《九宮大成》的北曲結聲[1]及本腔尚遠，但亦可以看出某些音群和後世《九宮大成》所記有相似度。故似不能排除後世崑曲裡的北曲，包括一點元代北曲的旋律要素在內的可能性。因為萬曆年間的北曲乃處於聲腔變化塑形中的北曲，其旋律裡當若謂有元代北曲之遺，似亦不能謂之必無，但因現無元代北曲的曲譜存世，故無法驗證。而由二曲牌的與《九宮大成》的結聲及本腔結構演代快慢的不同，也可以看出明代的各北曲曲牌，各自的改頭面的快慢亦各自不同。

而對於明代及崑曲北曲與燕樂二十八調的關連性的實證結論：

9. 明代北曲都己實證朱載堉度曲的二北曲曲牌（另一【青天歌】可能是北曲或琴歌兩者之一，若為北曲，則屬北曲雙調內，查《九宮大成》即知），證實非燕樂二十八調，則對於崑曲南北曲裡北曲己可斷定己非燕樂二十八調之遺，但明代北曲仍為正聲音階。

10. 清代的《九宮大成》等後世崑曲譜裡的於北曲以工尺記譜時，把明代北曲工尺下降一個工尺記譜，取消勾字，並把明代北曲工尺裡依燕樂之遺的『凡』下降半音，即為後世崑曲工尺譜裡所記之『凡』音，故正聲音階己遭破壞，相當於又移調式的記譜法（各音自明代正聲音階北曲工尺各字向下方降一音，但改換『凡』的定義），連音階也變化。故為不可逆性，即，如不改動『凡』的定義（及不以勾譜字代上），再也回不去明代北曲工尺，而明代北曲己非燕樂二十八調，更遑論去拿後世如《九宮大成》裡的北曲記譜去比附元代北曲的燕樂二十八調調結構。

故清代以來《九宮大成》等後世崑曲譜裡，從結聲，亦已無任何燕樂二十八調的調結構片瓦存在。故任何號稱後世北曲為燕樂二十八調之遺的任何臆說，於實證下皆不成立。而後世如《九宮大成》等所有崑曲的北曲工尺譜的音階非正聲音階，乃下徵音階，亦非清商音階。 

11. 明代南北曲代表的崑曲的南曲，則因今日無現存明代崑曲南曲工尺譜可以實證，但因為崑曲南曲是採五聲音階，本非七聲音階之會有正聲音階及下徵音階的次分類。故明代的南曲的工尺於清代記譜下，於理論層次來看，應無改變，現今崑曲南曲的工尺即明代崑曲南曲的工尺。而崑曲南曲五聲音階體系，和燕樂二十八調已完全無關了。

而朱載堉的北曲度曲裡，可以有助於理解，及間接印證，明代燕樂二十八調己消亡，即如傳承自元代北曲的明代北曲都已改頭換面，廢掉燕樂二十八調，重起爐灶，再塑北曲曲牌的唱腔了，而若把原先就不採燕樂二十八調的崑曲五聲音階的南曲，反而後世再去附燕樂二十八調的魂還陽，更屬於異想天開，何況南曲的聲腔格律，以其依陰陽八聲的不同，以基腔（各字的陰平陰入聲字時的腔）為基準去調腔的格律特性，則填詞用字的陰陽八聲的不同，影響音程，影響結聲。燕樂二十八調落後的調結構，是滿足不了崑曲南曲去擴展音程，去改變結聲的崑曲南曲的格律上的要求，故任何以為南北曲的崑曲的南曲就是燕樂二十八調之遺的，就也於崑曲南曲格律上就站不住腳了。

12,　如何看待如《九宮大成》的譯譜問題，亦可迎刄而解。即，任何包括《九宮大成》的崑曲北曲的譯譜，因實質上己非正聲音階而係下徵音階。故後世崑曲工尺音階，故記譜最無紛擾的，是應仍應採現行和其他不少民樂一樣，普遍所用的『上』譯1，『尺』譯2 ……..，並於首加注工尺調名，或再加注如『小工調(D調)』等始為最佳譯譜法，其餘任何以無實證而憑臆想去從結聲代換為燕樂二十八調的結聲，去亂加升降符號的譯譜（如黃翔鵬、路應昆、崔憲）都有背以上研究朱載堉明代北曲工尺譜的事實而得到的結論。

當然，日後如果有人有想把《九宮大成》的北曲工尺復古成明代的北曲工尺，將《九宮大成》的北曲工尺移回上方一工尺，恢復勾字及改變清代以來北曲凡音的定義，加回半音，改頭換面，回到明代北曲的正聲音階當未不可，只是唱出來，己不和後世崑曲唱腔完全相同了。但《九宮大成》的北曲工尺譜的唱腔，並非明代改變中的唱腔，故只恢復得了音階，而仍未能真正回到明代變化中的北曲各曲牌真正的唱腔面貎。

13. 從明代北曲工尺譜演變到清代以來的崑曲北曲工尺譜,從以上論述可以明白證實，現今北曲的崑曲都是實質的下徵音階，故任何認為凡應升半音，或乙降半音等等把音階某一音升降的主張，而變動音階音，而外於下徵音階的唱法，如黃翔鵬、路應昆、崔憲等作為，都非符合後世崑曲工尺譜音階的應唱奏實況。

14, 而且，現今崑曲北曲的宮調名，在現今改唱下徵音階時，其實已全非宋元明以來的燕樂二十八調的均調名了，應依本書內〈清初以來崑曲裡北曲宮調已非原屬元明燕樂二十八調的宮調辨正〉一文加以改換為下徵音階下的等值宋元明正聲音階的燕樂二十八諣的均調名。

(刘有恒：中国古代音乐史辨正(甲集)(2019))

[1] 現存崑曲北曲的下徵音階工尺譜裡的結聲，必須上移一工尺，才能與宋元明的燕樂二十八調的結聲做比較，否則皆謬以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