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牙助的最後一天

牙助的生活在幾天前劃下了句點，做了七天被辭退，原因是經過評估不適合。

最後一天上班是早班。

我總是提早出門，吃完早餐到診所，還有30幾分鐘。

我靠在門口外的柱子上，心想今天就是醫生給的最後通牒了，今天混不下去我真的只能回家吃自己。

約莫表定上班時間的前十分鐘左右，同事來了。

到員工休息室換衣服，開始準備開診的流程。

我沒辦法掌握太瑣碎的事情，無法把每個療程所需的器械完全背起來，即使我前一天已經重複打開擺設好的照片重溫默背數十次，卻還是會漏掉一兩樣。

我腦中浮現了前幾天向家母說自己可能不適應這份新工作的狀況，他對我說的話：

「（我哭泣的時候）你的樣子真的很髒。」

「你就是太懶散了，才會什麼都做不好。」

「你這樣慢吞吞的話，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工作可以讓你做了。」

即使我已經試圖轉移注意力，但這幾句一直在我心裡揮之不去。

因為速度不夠快，中間被同事唸了幾句，但還是及時把補牙的工具備好了。

第一位病人。

第二位病人。

第三位病人。

⋯⋯

中午休息吃飯，我嘴裡嚼著飯，心想這地方我八成是沒機會待下去了。

但即使如此，明知道這天是最後一天，至少把該做的事情都完成在離開吧，絕對不要變成那種知道自己要走了，就決定擺爛的爛同事。

我照樣把每一個診間打掃乾淨、準備好工具。

吩咐的事情照實完成、幫忙做點小雜活，或是幫廁所用完的紙巾補好。

既然不能決定自己能在短時間內掌握當牙助的技巧，就只能給這七天下個不那麼難堪的結尾了。

「辛苦了。」牙醫拍拍我的肩膀這麼說。

離開前我在廁所整理儀容，剛脫下帽子的頭髮總是很亂。

這天可能是天熱吧，我已經被好幾隻蚊子糾纏了，光在廁所裡就遇到了兩三次。

我伸出手，試圖用單手握拳抓住這隻蚊子。

握緊拳頭的那刻，我原本以為勝券在握。

張開手掌，指縫和掌心都不見蚊子的蹤跡，就好像完全消失了一樣。

直到最後，我還是沒有抓到那隻蚊子。

或許，其實我才是那個一直在逃的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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