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福音給高棉人｜5. 千萬不要

柬埔寨有很多很多很多地雷，掃了三十年還沒掃完！走在地雷區，如果不會飛簷走壁，只有捏著腳尖、步步為營、膽戰心驚，不慎踩到雷，唯一下場，粉身碎骨！沒有之一。在柬埔寨傳福音給高棉人，也有很多很多地雷，千萬千萬千萬不要踩雷！給你幾千萬都不要！

上次談了傳福音給高棉人的「十誡」裡的五個〝絕對必要〞，接下來談談傳福音給高棉人的「十誡」裡的五個〝千萬不要〞，只要踩到、就是地雷引爆！

不要給錢

傳福音給高棉人，不要給錢！不要給錢！不要給錢！因為很重要，所以要說三次。

在柬埔寨，有三種人上門，你一定要給錢、或給點什麼，如果讓人家空手，保證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1. 和尚：南傳佛教的和尚化緣，你供奉和尚飯食、飲料，或衣服、金錢、或造形樣式不拘的金器銀器...，和尚以祈福回報，禮尚往來，你有功德福報，他可以填飽肚子、回去給住持一個交代。
2. 乞丐：「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一時心軟、可憐叫化子，分點飯菜、賞幾個小錢，合乎人性，既可以積功德、更可以自我感覺良好，如果給別人看到，更是政治正確的好人一枚。
3. 警察：不管是警察上門盤查、或是半路被警察攔截...，無論甚麼理由，或者根本不需要理由，識時務的奉上茶水錢或咖啡錢或零食錢或點心錢...，隨口放送：招待不週，大爺請慢走。花錢消災唄。

這三種人迎面而來、就站在你面前，或大駕光臨到了你家門口，如果你不給點什麼，意思意思、表示一下，要嘛人家就不走了、要嘛跟你到天涯海角；只要你給了點什麼，不管是什麼，人家有進帳、也有台階下，任務完成、轉身走人，懶得理你！

同樣觀點應用在傳福音上，如果你傳福音給人家，也給人家錢，你把人家當什麼？或者，從另個角度想，人家把你當甚麼？偏偏這是捷徑！一步登天、業績暴衝的捷徑。有錢就是大爺，給錢就是老爺，保證有效、立刻見效。錢，很好用！

給錢的宣教士如過江之鯽！給錢的動機不一：悲天憫人、將心比心，「人飢己飢、人溺己溺」，或是「作在一個小子身上，就是作在我身上」，或為了拉抬人氣、撐場子充胖子...。不管端出來的理由是什麼，看起來就像大撒幣！金錢和福音畫上等號。不無非議、甚至引發爭議。

可悲又可嘆的是，再怎麼單單傳講福音，只要有錢介入，不管是微型貸款、或互助會、或賤價脫手、或純屬贊助，即便只有一分錢，都會讓福音變成禍音！有錢尚且能使鬼推磨，更何況只是要人呼口號「我信耶穌」，毫髮無損，穩賺不賠，還有比這更合算的交易嗎？這種情況下，錢就像黴菌，很快使福音霉掉，讓人食不下嚥、坐立不安，讓人上吐下瀉、病入膏肓，最後只有整個丟掉，就像倒洗澡水、把嬰兒一起倒掉 (Throw the baby out with the bath water)！

同樣的情況，也有高棉人定義為這些傳耶穌的看不起高棉人！因為他們親眼見到、親耳聽到：耶穌基督的福音和利益輸送是一個包裹的整批交易 (Package Deal)；因此一口咬定：這些相信耶穌的高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只要好處、不要耶穌。據以解讀授受雙方：一邊拿錢勾引人入教、一邊收錢入袋配合演出，兩邊各取所需、互蒙其利，皆大歡喜。簡單說就是：一邊沒心沒肺、看不起人，一邊沒出息、讓人看不起！

既然你拿錢衝業績，就證明你看不起高棉人！既然你看不起高棉人，那我們高棉人跟你就沒甚麼好說的了！也什麼都不必說了。也因為我不想被你看不起，所以我不要跟你有瓜葛，那我們更沒什麼好講的、也沒必要來往。

你不知道你做對了什麼、或做錯了甚麼，只知道你兩邊得罪，都是金錢惹的禍：要錢的，你拿現金換絕情，不要錢的，堅持跟你保持距離。

所以，傳福音給高棉人—不要給錢。

不要不給面子

傳福音給高棉人，你不一定要給面子，但是你一定不可以不給面子！

恥感文化 (honor-shame culture)是高棉人的天生體質，面子在柬埔寨的地位崇高、重如泰山，沒有市價、只有無價。跟高棉人交手，面子是衡量關係天平的砝碼、決定是不是繼續往來的拍案；有沒有面子、給不給面子、賣不賣面子，由高棉人說了算。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皮繃緊，嚴格執行察言觀色、貫徹實踐謹言慎行。

舉個例子，你說不出錦上添花的話，就不要說落井下石的話；你說不出好話，至少不要說壞話。絕對不說宣教地主國的壞話，是宣教士守則的天條。應用在柬埔寨，你傳福音給高棉人，你絕對不可數落柬埔寨一點點不是，高棉人怎麼說自己是他們的權利、他們的家務事，作為宣教士，你就是不可以！

如果你讓任何一個高棉人、在任何情況下，因為你而在任何人面前顏面掃地、或者只是掉了點漆，你就是犯了不可原諒的錯誤！「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再怎麼無限上綱，也救不了你，而且，為了保障你沒有再犯同樣錯誤的機會，你們的關係必須嘎然而止。所以，預防勝於治療，只要意識到任何卡卡、或任何怪怪，掃描到有人擠眉弄眼、或吹鬍子瞪眼，第一時間表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心甘情願認錯、坦白承認犯錯。這是宣教士的倫理與道德，和高棉人和睦同居的防火牆、護城河。

意見不同、觀點相異，無可厚非，在表達的實際操作上，務必勒住舌頭。抬槓或耍嘴皮，不逞口舌之快、話到嘴邊留三分；不糾正、不補充、不插嘴、不來揮師進京、直搗黃龍那一套；不尖酸、不刻薄，博君一粲、自娛娛人。護教衛道，以端視聽，確實名正言順、應該當仁不讓，只是時候未到，還是省省力唄。

傳福音給高棉人，不要太用力，他們真的禁不起。高棉心是易碎品、務必小心輕放，高棉情是易燃物、務必遠離火燭，如果你能更體己，把自己的面子往地上放，讓他們隨心所欲要踩不踩，他有面子、你有裡子，你把福音傳出去了、他的面子牢牢守住了。留得面子在，不怕沒機會傳。

所以，傳福音給高棉人—不要不給面子。

不要跟傳統民情過不去

傳福音給高棉人，進入高棉文化生活圈：聽說讀寫高棉文、唱高棉國歌、過高棉年節、吃高棉米、喝高棉水。文化是一頂大帽子、是一把大傘，底下包山包海。既然無所不包，就會無奇不有，不習慣或不順眼，一點不奇怪；反應不及、無所適從，不過家常便飯，只是不要讓人家覺得冒犯！因為不是朋友，就是敵人，只要被貼上敵人的標籤，永世不得翻身。讓你白跑一趟柬埔寨！

傳福音給高棉人，要在柬埔寨自由而行，守法是前提。但是照阿奎納 (St. Thomas Aquinas, 1225-1274) 的說法，「傳統習俗 (custom) 是法律的另一種形式，往往比形式的法律優越」。也就是說，風土民情、傳統習俗是約定成俗的社會規範，口耳相承、有樣學樣，臨摹複製、代代相傳，往往比白紙黑字的法律條文更徹底被執行，而且是自發性的、是群體性的。

對自由主義口誅筆伐不遺餘力的迪寧 (Patrick Deneen, 1964- ) 跨時代呼應附議：用法律條文制約個人行為，會出現立法不及、或鑽法律漏洞的弊端，立法往往更像補破網，很難防患於未然、頂多是亡羊補牢；風土民情、傳統習俗則不然，是人民共識的集體習慣，有群眾基礎、有社會根柢，能夠發揮法律達不到的自治 (self-governance) 境界，不只是個人對自己的治理，也包括政治共同體的治理。

所以，對於風土民情、傳統習俗，請嚴正以待，不要等閒視之，更不要掉以輕心、或視如敝屣，這是自絕於人，早晚被驅逐出境、掃地出門！

你從你的信仰理念或價值體系的視角出發，解讀高棉文化生活圈裡的風土民情、傳統習俗，要你心同此理、感同身受，確實強人所難。反之亦然。然而風土民情、傳統習俗的建構，以時間取勝，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先卡位者得機先、後來者請先抽號碼牌再排隊。風土民情有滴水穿石的功力、傳統習俗養成習慣成自然的實力，而真理就是這麼生出來的。真理豈容挑臖！

你千里迢迢來到柬埔寨，為了傳福音給高棉人。人在屋簷下，你可以低頭、可以屈膝、可以彎腰，好好在屋裡待著、跟高棉人和睦同居，為了福音的緣故；也可以挺身昂首、站在門口，不得其門而入。無論食衣住行、生老病死，再怎麼不習慣、甚至不敢領教，也不需要硬碰硬，一天到晚殺氣騰騰、擺開架式，要「為從前一次交付聖徒的真道，竭力爭辯」，火力全開，跟人家的真理直面對決，跟風土民情、傳統習俗對著幹！不妨改弦易轍、順著毛摸，軟著陸，前面才有路。

所以，傳福音給高棉人—不要跟風土民情、傳統習俗過不去。

不要賣弄優越感

傳福音給高棉人，對風土民情指指點點、對傳統習俗說三道四，可能不吐不快、可能心直口快、可能替天行道，也可能是優越感激盪澎湃。優越感的潛台詞就是：我和你不一樣，我比你好、你比我差。可以類比的聖經經文就是「看見別人眼中的刺，沒看見自己眼中的樑木」。

在柬埔寨傳福音給高棉人，優越感像把大槌，碰碎玻璃心、敲碎友誼和信任、擊碎所有人際關係，從此，不相往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遙遙相望、視若不見。

宣教工場上，宣教士的優越感是大忌！

當然，你努力「道成肉身」，人前人後「柔和謙卑」，行事為人謹慎、低調，而且常常自我省察、不住請屬靈同伴檢視、凡事請聖靈查驗，終於，你鬆口氣、萬分慶幸你沒有優越感。或者，你已經老練到不會光明正大賣弄優越感。

至於你到底有沒有優越感，不是你說了算。因為，優越感像大蒜，吃的人很過癮、很開胃、很溯嘴，流連徜徉在大蒜素的琉化合物裡、渾然陶醉，完全無知他口腔的異味有多麼讓人作嘔！越接近的人，越呼吸困難、坐立不安，搞到後來，眾叛親離、人人保持距離。只有親近你的人才知道你的優越感到了甚麼境界。這種情況下，你不傳福音沒人怪你，免得福音因你惹塵埃、沾了一身腥臭。

所以，傳福音給高棉人—不要吃大蒜賣弄優越感！

不要有業績壓力

業績壓力是個坑，而且是個無底坑，掉下去就出不來，至少不會活著出來。別人只能挖坑給你跳，你可以決定跳或不跳。有沒有業績壓力，你說了算！

業績壓力來敲門，如果你批可開門，業績壓力如入無人之境，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落一個屍骨無存；如果你大門深鎖，高掛STOP、請勿打擾，壓力予你何有哉。業績壓力不管誰給的，只要你不同意，就掉不到你頭上！

當宣教士有業績壓力，就會變成面目猙獰的業務員，滿腦子想的都是業績長紅、成為網紅，已經不知福音為何物。一旦有業績壓力，就有時間壓力，當壓力罩頂，為了突圍，就會飢不擇食，甩掉長期抗戰、或長線作戰的思維，心浮氣躁、改搶短線，不擇手段、策略翻盤：給錢、不給面子；情勢還是不如人意，狗急跳牆、狂吠亂咬，優越感當道、對風土民情、傳統習俗出言不遜，一發不可收拾。

上帝不看報表數字，祂跟你計較的是你的良善忠心、有沒有盡心盡性盡意盡力；而且，只要你站在真理旁邊，時間就站在你這邊，既然有的是時間，你急什麼？更何況神的終極旨意，人不能逆轉，「神的話語，安定在天」，到底人不勝天。

所以，傳福音給高棉人—不要有業績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