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要說個跟「蝴蝶效應」以及我自己有關的故事。
大家都知道,設計系要畢業都必須通過「畢業製作」,就是做出一個作品來,讓老師評分,通過就能順利畢業。
我讀的是輔大應用美術系,大一時每個人修的課都一樣,大都著重在美術和設計的基礎上,一面鍛鍊美術底子一面培養設計的思維。
到了大二就要選組了,應美系分成四組:視覺傳達、金工、電腦動畫、室內設計。
我那時苦思許久,心想視覺傳達畢業後比較能找到工作(事實證明我那時真的太嫩了,室內設計一個案子都幾十萬起跳),便選了視傳組。
重點來了。
那時帶視傳組畢業班的老師沒記錯有三個,我們那組原本是A老師,他比較能接受一些天馬行空的想法,B老師是在業界工作的兼課老師,C老師是個女老師,結果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我們那組被轉分到了B老師。
我們這組要做的是一間融合宋朝文化的餐廳,叫「饌史」。
然後那段期間分組的狀況越來越混亂,我本來只跟一個朋友佑一組,後來加入另一個視傳組的朋友帆,再加入一個室設組的女生朋友瑩。
然後便是夜夜陷入苦思的境地。
我永遠記得在一連串意見不合的討論之中,B老師一副口水欲滴地說:「餐廳的菜單就是要拍出食物的美味,讓人一看到菜單就『哇』地口水直流。」
我那時心想:「那不就是拍照而已嗎?有什麼創造性?」
在如長河湍流的時間之下直到現在,我覺得其實兩方都對,只是剛好司馬懿對上諸葛亮,B老師要的是「實務」,而我們一直在「天馬行空」,根本是完全牛頭不對馬嘴的二方。
而在被分到B老師之前,我在一個夜晚突然很順地莫名其妙做出了LOGO,也讓A老師通過了,朋友帆說:「對呀,有時候好東西就是會突然做出來。」
而被分到B老師的那段期間,我們不斷嘗試著突破、不斷地努力將宋朝文化融進餐廳裡;室設組的朋友瑩已經設計好餐廳,也通過審核了,而我們卻還陷在難耐的泥沼之中。
我永遠記得一個趕稿的夜晚,我們幾個人縮在一間房間裡各自進行自己的作業,而我畫好了我們餐廳的海報,如下:
朋友佑很得意地說:「這張海報可以告訴別人,我們這組有這麼會畫的人。」
我不覺得如何,但是非常有成就感,朋友帆也囊括了大部分的設計,然後那一夜,他在我旁邊偷偷地說:「幸好還有我們兩個在做事。」
我聽到這句突然陷入一個感傷與自大的境界,我在筆記本上寫道:「金不換(一個我們都很尊重的學長)或許看錯了他(「他」指的是朋友佑)。」
後來朋友佑翻到了這頁,看到了這句,他忍著直到畢旅的一個夜晚,找了另一個同學在廁所內擋住門口,然後揍了我一拳,說:「你這麼看不起我?」
這之後我們的友情就漸漸淡了,然後,同時一起延畢,因為我們的畢製沒過。(但還是有在晶華城展覽)
延畢後我陷入非常嚴重的精神失常裡,因為我在輔大時是個活潑而受歡迎的人物,一瞬之間所有人都朝自己的方向而去了,徒留我一個人待在冬天時會冷到想自殘的羅斯福路附近的一間16樓雅房裡,面對非常高的天花板和周遭白到冷寂的牆壁。
加上我那時的女友正準備到西班牙留學,我整個人失去了活力,像一具乾屍。
延畢後新學期我被分配到C老師那邊,她是個善心的老師,說了:「你只要交出五張像樣的作品,就可以畢業。」
但我那時的精神狀況已經出問題,竟開始畫起油畫、並且整天胡思亂想。
所以延畢的第一年還是沒過,也就是說,我的大五全部浪費在畫油畫和打電動上面。
那段期間我的孽緣(國小就認識的朋友)帶著他女友來找我,一見我那失常的樣子就說:「找點事做啦。」
後來大六時我搬到五股附近的一間狹窄套房居住,那時每天的生活就是睡到下午,然後徒步到斜對面的網咖打魔獸爭霸或Dota到早上,吃一頓飯回房睡覺,再繼續一模一樣的生活。
那段時間就是浪費大好人生。
後來終於交出五張圖,畢業了,進入軍中,那時我已經26歲。
在打著這些字的同時,我想著幾點蝴蝶效應。
1. 若沒被分到B老師,我早就順利畢業,搭上大家共同前進的潮流,在台北做著平面設計的工作,也就不會有那段極致頹靡的生活;但沒這些風波風浪,我現在也不會成為藥師,說起來真的百感交集、複雜交錯。
2. 其他老師帶的有的組,說實在的跟我們的天馬行空差不多,但仍是順利畢業,說起來我們真的算運氣不好的。(不過她們現在都是優秀的人才)
3. 若沒有朋友帆說的那句,我就不會嫌棄起朋友佑,我們往後的人生或許還會是好朋友,對了,目前的他寫了幾部得獎的電影劇本。
人生就是這般有趣,有起有落,只能謹記落時奮發、起時內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