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計畫》接受自己的混蛋：浪漫設計師的職涯獨白

引言

還記得上次面臨「人生選擇」是什麼時候嗎？小時候選才藝、高中選類組，大學選科系，出社會後選擇職業，在近百年的人生探索中，興趣、志向都會隨著時間的長河改變，而出社會的我們，又是在什麼時刻萌生想轉換跑道、轉職的念頭的呢？

那些要不要轉職、對職涯好迷惘的聲音，或多或少或許都曾出現在每個人腦海中，一路唸著設計，就讀藝術大學，對設計有熱忱的平面設計師 Howard 在畢業踏入職涯後不久，也因面臨設計產業的困境而回頭思考自己的人生。

理想之內，設計的舒適圈

不同於很多大學生畢業後才開始思考方向，Howard 大三就在誠品擔任設計助理，負責當時四間誠品的文宣，大大小小的週年慶、折扣活動等等，從主視覺去製作不同的延伸物，包含館內的 Banner、DM、刊物，所有的 POSM，「那時候還蠻扯的，可能一個檔期我要做 500 張 POSM 的東西，從早上做到晚上。」不過因為重複性高、加上企業的設計規範嚴謹，幾乎不用動腦的內容，加上學生被保護的身份，他說第一份正職做起來異常舒適。

最後離職的原因真實又荒謬，Howard 輕鬆的分享除了想要專心忙畢業製作外，還有一件浪漫的夢想－學木吉他。「我當時覺得如果一輩子都要上班，最後一年當學生幹嘛還要上班？好好就當學生就好，去學一個出社會後不太能做的事情。」深入談到大學給的養分時，則坦率地說：「最重要的還是自我提升這件事，學習是一個持續性的動作，真的影響我比較深的應該是我的同學。」因為就讀夜間部的關係，身旁很多同學都已經出社會，接收到的資訊還有養分都是業界較前面，不是在學校的井底之蛙，同學們在設計公司的提案方法、架構都如此純熟，對當時的 Howard 既衝擊又覺得敬佩，並以此為目標追求進步。

理想之外，現代設計的困境與貧頸

畢業後到廣告公司上班的 Howard，卻漸漸地對產業失去熱情，追問起原因「我可以誠實的說低薪嗎？真的很慘，台灣人好追求CP值，一個提案要做個 4～5 款，預算不高又趕，永遠陷入價格競爭。」Howard 苦笑的說。雖然低薪或高薪也攸關設計師的能力，不過設計起薪没有這麼高卻是不爭的事實。

走入後職場 Howard 更發現自己控制狂的一面，希望專案上擁有比較大的決策權，在公司裡這件事卻不容易做到，需要一一突破，藝術總監、業務總監，甚至老闆等層層關卡，加上小型的設計工作室一人當多人用的常態，都與當時想像的「理想設計師」有很大差距，以為設計師會如社群呈現般，多數負責出席活動、拍照當評審，實際加入產業才發現大部分時刻都是灰頭土臉，懷抱著理想卻被現實打擊。

面對 AI 的興起，Howard 也有一套自己的看法，認為高端市場因為需要量身定製，所以短期內較難會被影響，不過初階市場因為需求沒那麼複雜，可能真的會影響的蠻劇烈，且未來發展更是未知，設計產業多重不舒服的面向，都讓 Howard 懷疑自己、開始覺得迷惘。

「我那時候很派耶，老闆叫我當值日生打掃，我直接回說我還在忙，你就找其他人去倒吧。」Howard 爽朗的闡述這段往事，光腳不怕穿鞋的倔將靈魂，骨子裡帶著憤怒與理想的個性更顯鮮明立體。

從迷惘狀態學會接受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的價值在哪，有時候客戶改的方式很主觀，那身為一個設計師能提供的價值到底是什麼？來尋求專業的服務，結果最後全部要改成自己想要的樣子，這很衝突，我過不去。」

抓不到自己的核心價值、也不知道未來該怎麼走，好似被霧一般的迷惘席捲，經過漫長時間的梳理，思緒也像撥雲見日般有了一絲頭緒，「我不知道我是誰，我甚至無法接受自己。」發現過往將價值與公司綁得太緊的 Howard，容易將認可投射在別人身上，不過面對一切都會替換的人生，內心若不夠強大，在每個行業上都會遇到一樣的問題，輕易把這價值交給別人來定義，是痛苦的根源。

「事實其實是每個人都有做不好的時候，只是你没有看到，而不代表他們没有，如果不會是只有我，那我也該允許自己有混蛋的時候 那 that's ok。」不需要符合每個人對自己的要求，不是每個時候都能是父母眼中的好孩子；也不是能讓每個朋友都滿意，就算沒有表現的這麼好，我還是一個不錯的設計師，在這個過程中慢慢建立「不需要別人的認同 ，我也是很棒的。」太追求社會給你的規範跟價值，永遠都會追不完，Howard 洋洋灑灑分享了他內心掙扎與變化。

而說到對迷惘的看法，Howard 給出很正面的回應，他認為越早遇到越好，只要是人這輩子就一定會遇到迷惘，只是早晚的差別而已，就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談到面對迷惘的建議，Howard 則從自身的經驗出發，直接了當的說「就是不要再去投射一些想像出來的東西，它可能只是聲音，就像剃頭髮的時候聲音很可怕，事實上它不會傷害到你。」心態的調整，是首要執行的任務，唯有心態調整，才有改變與嘗試的動機。

撥開迷惘找到嘗試方向

Howard 坦言在過往工作經驗上，是個相較而言較縱向發展的人，最擅長的是提案能力與全局觀，不僅是提案不會緊張、有自信之外還非常細節，所以容易發現別人的需求是什麼，認為在設計時候更多是動手；寫提案的時候則能很明顯的去剖析客戶的需求、進行優化與轉譯，歷經過迷惘後，下一個階段想要嘗試「使用者體驗研究員」的角色，往更策略面的職位去發展。

後記

當天採訪的過程愉悅得像老同學，Howard 對社會、產業觀察敏感細膩，常常說出金句，例如我們談論離職去學木吉他時，他說了：「大家不會問你做這件事情開不開心，但是他問你說 你做完能賺錢嗎，可是賺錢每天都在賺了，總是還要有興趣之類吧？」雖然是迷惘的訪談，卻在對談的過程，同時進行了許多價值觀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