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柳宗元和劉禹錫等人的被貶謫與永貞革新的失敗息息相關。柳、劉兩人等年輕進士之所以熱情的參與此次革新,乃因確實是想為國家做點什麼,失敗的原因也不是他們不夠努力,不夠積極,也因此,如何看待柳、劉兩人?取決於如何看待永貞革新?柳、劉兩人貶謫後的表現,也可大概看出他們是如何看待永貞革新後被貶謫一事的?柳氏深受旁人影響,一直希望別人能了解他的無辜—因為他真是在國家做事,希望國家能走上正軌的—,受到貶謫是對他的侮辱和傷害,他痛苦不堪,透過各種方法來擺脫痛苦,卻一直未能如願。劉氏則不受他人影響,內心自有一把尺:我沒錯,我不服。
那永貞革新又是怎麼回事呢?唐玄宗一代明君,然而也是唐朝由盛而衰的關鍵。在位期間的安史之亂,導致唐朝從此一蹶不振,之後的皇帝,每每受制於1.藩鎮割據—帝國擴張太快、版圖太大,必須任用軍人衛戍邊疆,防患外敵,帝國國力強大,政通人和之際,不是問題;一旦國力衰弱,藩鎮因為握有兵力,往往成為國家無法約束,尾大不掉的地方勢力—;2.宦官專權—唐德宗晚年,京城精銳部隊的掌控權甚至由宦官負責,連皇帝的任免宦官都能左右。倡議<永貞革新>的唐順宗,據說就是由宦官聯合部份官僚強迫退位,最後被毒殺的。再加上3.官僚間的黨爭極為嚴重,這都是唐順宗即位後,亟欲革新,並隨即積極展開行動者,柳劉兩人即為其中得力人手。所以呢?永貞革新本身確係糾正當時政權缺失,不得不為的政策,可惜的是:正在如火如荼推行之際,唐順宗突然中風倒地(整個革新歷時百餘天而已),不得不內禪於其子憲宗(有說是宦官主導的),憲宗敵視此項革新,因此主事者被賜死,參與者則被貶謫流放。
因為永貞革新是失敗的,也因此如何看待此項革新,就成了評價當事者的依據之一。革新一定對既得利益者造成打擊,這是可以預期的,會引起既得利益者的反彈和報復也是無庸置疑的。在革新的過程中,難免有過激的舉措,難免對不願配合或服從者加以斥責或貶抑,這都是可以理解的。因此,就看你站在什麼角度,或以什麼立場來論述此事。事實上,史書上,對劉禹錫的看法都是偏負面的,例如《舊唐書》評論他說:「人嘉其才而薄其行……終以恃才褊心,不得久處朝列。」並且說他「……頗怙威權,中傷端士……」—仗著自己的威權,對理念不同於己者,不管是否正直之士,都加以中傷打壓。《新唐書》說他們這群改革的積極份子「凡所進退,視愛怒重輕」—升官、貶官全憑個人好惡,全看對方是不是和自己同一國。(你發現到沒有?這套把戲現在還在上演。)
從這兒你大概可以了解柳、劉兩人對待貶謫的不同態度,柳宗元用別人的傷害來傷害自己,他一昩的逃避,掙扎,希望從受傷中脫身,終究未能如願;而劉禹錫則從來不認為自己有錯,對別人的指責也不以為然,他的兩首<玄都觀>明顯的在嘲諷當權者:你們有那一點比我強?你們這些倖進的,靠著逢迎巴結出身的小人,有那一點值得我尊重?他不止心裡這樣想,而且還特意讓對方知道。他比際遇和才能都和他類似的好朋友—柳宗元—多活了近三十年。
人生在世,逆境難免,重要的是:如何自處?劉禹錫不把別人的傷害當回事—甚至直接打回去—;更不會用別人的傷害來傷害自己。不管你認不認同,但,或有可以參考、借鏡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