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尚任《桃花扇》，敘寫秦淮風塵一場情愛，也同時描摹一幅殘破河山。引孔尚任自己的話：「桃花扇何奇乎？其不奇而奇者，扇面之桃花也；桃花者，美人之血痕也；血痕者，守貞待字，碎首淋漓不肯辱於權奸者也；權奸者……隳三百年之帝基者也。」
這齣小我與大我交纏的戲曲，就前者來說，是才子侯方域與美人李香君相戀，無奈受扼於奸臣弄權。先是侯方域遠遁，繼而李香君不願再事他人，掙扎間以頭碰地，清白的扇面，染上貞烈的血；就大我的層次來說，則是明朝政權在外有強敵、內有權臣的交迫下，走上統治者自縊的結局。
將「不奇而奇」的桃花扇抽離戲曲的脈絡，視作一種象徵，那麼其所指涉，便不再限於舊觀念下的貞操，而可以衍展成自我存在的尊嚴。張愛玲用過桃花扇當比喻：「普通人的一生，再好些也是『桃花扇』，撞破了頭，血濺到扇子上。就這上面略加點染成為一枝桃花。」
我們也就是些普通人。一路磕磕絆絆，不如意的時候，不會比如意的時候來得少。遇上不利的情勢，也難免要編造妥協的藉口。然而在種種不如意與妥協中，偶爾記得為相信的事物再多堅持一下，那怕因而跌了傷了，或許我們也能夠，為自己的人生搧起一點香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