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們將桌面清空,開始處理昨天收割的大黃。先將水分瀝乾的大黃剁成兩三公分的小段,一個大鍋子裝滿後先抬去旁邊秤重,按照比例加入砂糖翻拌後靜置,等糖將大黃中的水分醃漬出來就可以開始熬煮,這是大黃派的餡料。
鍋子很深,只能開最小的火,黛比看顧著兩口鍋,適時攪動不讓它燒焦。兩三個小時過去,小氣泡浮上來開始微微沸騰,接著就等它變得濃稠收汁了。整個下午廚房裡滿室酸甜,我才發現這個香氣…,和L喝的那個亮紅色蘇打還有沾牛排的果醬如出一轍。
L喝的,是微微發酵的氣泡大黃果汁;沾牛排的,是混合十多種香料熬煮至焦化的果醬;現在煮的,是加了橙皮提味的甜派餡。全都是大黃,卻在黛比的巧手下,變換出各種不同的風味和質地。
黛比用手指在熬煮派餡的木匙上劃過一痕,看起來已經濃稠到不會立刻滴落就表示好了。她讓我試了一口,那刺激的酸甜瞬間讓嘴裡唾液不停分泌,橙皮的香氣細緻、久久揮之不去。我好期待吃到完整的大黃派!
派餡完成,雖然還不到四點,可大家已經感覺意興闌珊,不如把這十五分鐘拿來放鬆一下吧。黛比打開她的櫥櫃,發現她最愛的零食竟然沒了!她和妮奇立刻驅車前往鎮上補貨。
不出十分鐘,她們懷裡抱著幾瓶紅白酒,還有一大把零食,這種裹住巧克力的軟糖就是黛比的心頭好,到底多好吃竟然可以讓黛比上癮?我和L也拿了一小顆試試。
入口嚼了兩下,外層的巧克力融化,L又瞪大了眼睛看看我,但這次眉頭不是上挑而是皺起,意思是好奇怪!?
確實有點怪,看看包裝…,外層是一般的苦甜黑巧克力,可內層的軟糖,是甘草和八角口味!是那個…,我們用來滷肉的香料嗎?
其實也不是真的不好吃而是不習慣,原來外國人也會將香料加進甜食。後來逛超市,我都會特地注意架上一些很難想像的風味組合。
第三天我們繼續擀折鬆弛好的可頌麵團。今天傑拉德也在廚房另一頭忙著,該開始準備萬眾矚目的牛肉派了!
傑拉德將肥瘦參半的肋條切成飽嘴的一口大小,因為他希望每咬一口都能吃到酥鬆的派皮和紮實的肉塊,絕對不像市面上用糜爛黏糊的澱粉肉醬充數。
剛過中午不久,我們兩邊的工作都按進度結束,黛比決定讓大家下午放假,是跨年夜呀!傍晚妮奇要帶我們去秘境參加跨年晚會,下午可以先回家休息。
回家後還不太餓,我趕緊滷了一鍋台式焢肉。我不知道媽媽怎麼做的,只能憑自己的感覺和對台式料理的印象去發揮,但我沒有香料包,只能用手邊現有的食材想辦法。
先將整顆的去皮蒜頭下鍋小火煸香盛出,再放入切成大塊的五花肉,用蒜油煎出焦黃香脆的表皮,接著加糖炒出晶亮黏稠的糖色後再放醬油和其他調味,最後把一開始煸好的蒜粒放回鍋裡,加水蓋過肉小火悶滷兩小時。嗯,看起來跟聞起來有點樣子。
滷好後盛了一大碗去給迪妮絲太太,剛好她正在準備三明治,白麵包抹上花生醬和果醬再配些沙拉,這樣就是她和保羅大叔簡單的一餐。知道我們還沒吃,她多做了兩份,我們一起坐在屋外的樹幹上吃一點跨年下午茶。
我們吃飽收拾好便出發和妮奇碰面。
我們跟著妮奇的車往山裡開,又是我們從沒有去過的地方。妮奇開車的風格和她外表一樣剽悍勇猛,加上我們不熟悉路況,L也只得本能地跟著左拐右拐、急踩急放。幸好我忙著欣賞美景,不然早就暈車得亂七八糟。
隨著山路高高低低、彎彎曲曲,漸漸西沉的金橘落日忽隱忽現,彷彿在濃黑墨綠的山林間和我的目光玩捉迷藏。
大概是快到了,已經聽得見震耳欲聾的重低音。
太陽下山回家後,天空披上一層入夜漸濃的霧氣,像是一件為了跨年派對特地換上的灰藍色絲絨晚裝;皎潔的月亮偷偷地從雲後探頭,打算看準時機閃亮登場;成群結隊的星星們早已隨著節奏在天空搖擺舞動。
遠處的樹林裡閃現點點燈火,這裡隱秘的程度跟勞里伯伯家有得比,沒有熟門熟路的人帶領絕對不可能抵達。
停車場裡車輛還不算多,可再晚肯定沒有位置。我們跟著妮奇走向派對入口,門口一位工作人員在我們手背上貼了一張貼紙。
看看四周,來來往往的幾乎都是嬉皮客,男男女女紮著長長捲捲的雷鬼髒辮,綁著頭巾、掛著披肩;男人們手拿啤酒、嘴叼著大麻菸,全身細胞都跟著雷鬼的節拍震動;女人們身上琳琅滿目的垂墜流蘇,也在音樂和氣氛的催化下自在擺晃著。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