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想反轉的歷史橋段,你心中會有什麼答案呢?
是不肯捲土重來的霸王項羽?
還是魏延的子午谷奇謀?
又或是害死岳飛的十二道金牌呢?
上述這些都是很棒的答案,但對本咚來說,最可惜的,依然是姜維的復國絕計。
彼時公元263年,是姜維投效蜀漢的第35年,也是他就任蜀漢大將軍的第7年。
這些年間,從一開始只能率偏師出征,到加督國內外軍事,世人統整姜維一共發動了11次北伐,在勢單力薄的情況下,接連面對郭淮、夏侯霸、陳泰、鄧艾等魏國優秀將領,雖然算上去是勝少敗多,但是在這種逆境之下,姜維仍舊不屈不撓地貫徹北伐信念,甚至曾經在洮西會戰大獲全勝,單就精神層面來說,比起蔣琬、費禕,姜維才是當之無愧的諸葛亮接班人(北伐層面)。
然而,復興漢室不能光靠信念支撐,以結果來看,姜維長遠性的戰略眼光並不好,每次都是採取游擊式的戰鬥,這邊打打那邊走走,打不贏就換地方打,占了城池也馬上就撤退(只帶走物資、居民),顯然欠缺長期的規劃。
同樣是消耗國力,但魏國地大物博尚能支撐,然而蜀國的國力禁不起這般摧殘,屢屢徒耗國力、損兵折將的後果,就是害得人民怨聲載道,同時也招致其他同僚的不滿,左車騎將軍廖化、右車騎將軍張翼、御史大夫譙周、輔國大將軍董厥、衛將軍諸葛瞻等人都曾經出言反對連年北伐,這也讓姜維的地位岌岌可危,宦官黃皓甚至提出讓右大將軍閻宇取代姜維頭銜的構想,也得到一些人的支持,出於自保,姜維只能以屯田作為藉口,把主力部隊遷往沓中。
大部分的人都說姜維前往沓中是避難,也有另外一種說法:由於姜維對自身戰略方針的自信,以及沓中本身的戰略意義(氣候與漢中相近,適合屯田,且靠近涼州,有利於進攻),所以姜維才會屯兵沓中。
當年劉備在漢中之戰勝利後,就破格提拔魏延就任漢中太守(張飛傻眼),而魏延也建立起完整的漢中防禦網,以重門之計為防守的核心。簡單來說就是在關卡各個險要的地方通通興建大型防禦工事,並派出重兵把守,讓遠道而來的敵人通通卡在隘口的地方,而且各個關隘均具備強弓勁弩,隘口下還可以輕騎疾行,相互支援,敵人要逐步突破漢中防禦真的相當困難,難怪魏延當初敢對劉備說:「如果曹操帶天下兵馬來,我能擋住他們;如果只是十萬偏師來,我就把他們都吞了。」
非常霸氣的宣言,事實上在後續曹魏兩度入侵蜀漢的戰鬥中,這個戰略觀都起到相當重大的作用,魏延和後來的接班人王平,都是沿用重門的戰略觀,把魏國的大軍通通拒於關外,讓遠道而來的敵軍無功而返,甚至還遭受反擊,損傷慘重。
在王平面臨曹爽進攻的時候,就有將領提出肅壁的戰略,也就是放棄對險要處的防守,讓部隊留守在城池裡面,故意讓敵軍可以繞道而行,進入中心地帶,但維持堅壁清野,只派出騷擾的游擊部隊,誘使敵軍長驅直入,而此時敵人長途跋涉,補給必定發生困難,又無法掠奪糧食,此刻再出動大軍圍剿,方可一舉殲敵。此計在當時被王平否決,認為敵人一旦長驅直入,蜀國適合防守的天險就毫無用處了。但此計後來卻被姜維採納為上上之策,這也直接導致了蜀漢門戶洞開,滅亡正式進入倒數計時。
263年八月,彼時掌管魏國實權的司馬昭,兵分三路討蜀:
此前姜維已經上表後主,請求加強陽平關(陽安關)、陰平橋頭等地的防守,但此刻劉禪仍輕信巫卜之言,毫無作為。
儘管劉禪沒有增兵,再加上肅壁策略,陽平關的防禦力依舊是相當不錯的,完全有機會抵擋一陣,可惜守將蔣舒不滿自己被降職,心存反意,於是誘騙隊友傅僉領兵出關作戰,再偷偷切斷其退路,最終導致傅僉戰死沙場,蔣舒開門獻關後,鍾會的主力部隊順利進入漢中地區,甚至一路南下朝劍閣前進。
丟了陽平關,同時鍾會還在繼續南下,鄧艾的部隊也已經殺到沓中,這時蜀國上下才如夢初醒,急忙嘗試亡羊補牢。劉禪趕緊派遣廖化、張翼、董厥等人領兵北上救援,而姜維也極力擺脫鄧艾的追捕,一路向南撤退,來到陰平橋頭卻遇上諸葛緒的部隊早已等候多時。
前有諸葛緒、後有鄧艾,姜維要是栽在這裡,蜀漢就提前亡了。
還好副將寗隨(三國演義)獻策,先帶兵假裝要繞道攻擊諸葛緒的後方---雍州,一旦姜維攻佔幾個重要據點,那不只諸葛緒自己的後防有危險,鍾會大軍的糧食補給也會暴露在姜維軍的攻擊範圍內,形勢會顯得相當不妙。於是諸葛緒趕緊退兵三十里,此時姜維再即刻調轉部隊方向,加速衝過陰平橋頭,等到諸葛緒反應過來時,姜維早已撤離陰平,和廖化等人合兵劍閣共同防守。
在沒有google地圖且訊息傳達緩慢的年代,適逢國家興亡生死攸關的當下,還能準確無誤的制定戰術並且成功執行,姜維真不愧是天水麒麟兒。
詩仙李白的《蜀道難》當中有段敘述:「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此處是當年諸葛亮依山勢築關卡,是蜀漢的最後一道防線,儘管鍾會有著十萬大軍,但是在姜維等人的戌守下,終是難以突破這道巍峨的大牆。
東路軍受阻,西路軍卻有所斬獲,鄧艾居然率領兩千精兵走陰平小路,途經七百里杳無人煙的崎嶇山路,一路鑿山造橋,披荊斬棘,過程中鄧艾身先士卒,以天降神兵之姿,空降在蜀軍後防的江油城下,守將馬邈瞬間投降。
(三國演義有寫到,諸葛亮原本在陰平小路設有營寨並派兵駐防,後來被劉禪撤走,鄧艾行軍至此只見空寨與一塊石碑,鄧艾佩服諸葛亮深謀遠慮云云......真是狀諸葛之多智而近妖)
爾後,就是上一篇劉禪寫到過的,鄧艾軍擊殺諸葛瞻、黃崇、張遵等蜀漢二、三代將領,消滅蜀軍都城前最後的防守軍力,並占據綿竹。經過一番爭論後,劉禪最終向鄧艾投降,並且向劍閣的姜維下達投降命令。
上一刻還在奮力守關,下一秒就接收到綿竹陷落、劉禪投降的消息,這讓蜀漢全體將士集體憤怒,甚至拔刀劈砍石頭來洩憤,但即便是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姜維依舊心繫復國,最終他想出「先假意投降鍾會,再煽動他反叛,最後伺機殺掉鍾會以復國」的計謀,於是便解除武裝,向關外的鍾會大軍投降。
早在鍾會出征之前,就有人提醒司馬昭:「鍾會單身沒有家累,能力又不錯,還統領大軍,一旦滅了蜀國,很有可能會謀反。」司馬昭聽完笑說:「如果鍾會滅了蜀國,蜀國的人民不會服從他,而魏國軍隊思鄉情深,也不會幫助鍾會,不用擔心。」
而鍾會的野心也早就被姜維看出來,才會想煽動他造反,首先得挑撥鍾會與鄧艾之間的關係,其實也不需要多挑撥,他們兩人本來就不太對盤。
由於鄧艾率先攻佔成都,卻又在司馬昭的命令下達之前就搶先任命蜀漢舊官,好像自己已經被任命成蜀地的新長官一樣,這就讓鍾會抓到把柄,捏造了一封鄧艾的書信之後誣告他謀反,鄧艾最終被捕,而且在押解回洛陽的途中被殺害。
鍾會只害怕鄧艾一人,所以鄧艾被捕之後,鍾會就認為自己功高蓋世、威震蜀地,不應該再屈居於人下了,而且就算沒辦法北上平定中原,退一步也可以固守蜀地,當第二個劉備。於是在姜維的推波助瀾下,鍾會越來越有了反意。
司馬昭也很快有了動作,親自帶十萬大軍屯駐長安,名義上是要來幫助鎮壓鄧艾的叛亂,但鍾會心知肚明,司馬昭這波是針對自己而來的,必須先下手為強!於是和姜維倉促間決定起事,假造了郭太后的遺詔,要大家一起討伐司馬昭。
但鍾會底下的將領大多還是忠於魏國的,一時間居然沒人響應鍾會,鍾會只好暫時把這些將領都關押起來,儘管姜維建議除掉他們以絕後患,但鍾會卻猶豫不決。
隔天早上,魏將胡烈的一位親信假借送餐的名義,偷偷通風報信給胡烈的兒子胡淵,於是胡淵率領胡烈的部隊向城門發起進攻。此時的鍾會見大事不妙,才終於狠下心要把那些將領們殺掉,但被關押的將領們從內部用家具擋住門,同時城外的魏軍很快就殺入城中,姜維、張翼等人奮勇死戰,依然難挽頹勢,最終鍾會、姜維等人均被亂軍所殺。
據說姜維被殺後,腹部被剖開,發現他的膽特別大一顆,像斗(十升的容器)一樣大,所以以後就有了膽大如斗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