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頭:大橋頭》作為《角頭》系列的最新作品,承襲了前作熱血、兄弟情深、黑幫鬥爭等元素,同時也加入了新的故事線與角色,讓系列更為豐富。不僅吸引了老粉絲,也成功拓展了新的觀眾群。8/16 上映以來,僅 8 天全台票房就衝破 1 億大關,登上 2024 國片票房冠軍
電影聚焦於「大橋頭」這個場域,透過不同世代角頭人物的對峙與行動,描繪出台灣黑幫社會的變遷與複雜性。王陽明飾演的 Michael、鄭人碩飾演的阿慶等年輕一代的角頭,與王識賢飾演的仁哥等老一代的角頭之間的衝突與合作,是本片的一大看點。
《角頭:大橋頭》作為台灣長壽的電影 IP,近期的輿論也頗有言詞。
有些認為以台灣的電影市場規模,能夠撐起三集的續作已經算很了不起;不過,也有不少網友認為,台灣的黑幫電影難以達到國外的水準,這種評價可能來自對比海外經典黑幫電影,台灣電影在製作規模、敘事深度和角色刻畫上的差異。
對我而言,真正纏著多數觀眾內心的,仍舊是生澀且直面的粗話台詞,以及過於外顯的霸氣與衝動。
聽一個人的用字遣詞,就能聽出他的高下,語言不只能鞏固關係,也能確立身分地位。為此,我盤點了《角頭》系列作品經常出現的「發語詞」
「我操你媽的!」
「你他媽的是有什麼問題啊?」
「幹你娘!有種來輸贏呀!」
「幹!有膽就出來喬咩!」
這些台詞多半要搭配台語才「夠味」,才能「操」出這些話的江湖味,甚至,光是看到這些字句,腦中就會自動進行人格側寫、帶入聲音,描繪說者的外型與口氣。
台語的草根精神,在《角頭》系列電影發揮的淋漓盡致,把髒話搬上大螢幕並且大力開罵,讓一些人感到驕傲,認為這才是接地氣的台灣電影,同時也讓不少觀眾反感,總覺得國片要賣座只能說「這些話」。
不管你是否承認,所有台灣人內心都偷偷地(甚至無意識地)劃分了日常語言的位階。因此,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兩派人的分野。
英文列席尊貴
中文接續次之
台語則於末位
台語,可以暢行市井小街,但是難登大雅之堂。《角頭》系列作品嘗試打破台語的刻板印象,台語成功登上螢幕,卻仍難甩與街頭混混的負面連結。台語,同樣也是日常交談的媒介,但早已被貼上粗魯、難聽、低賤、囂張、散漫等不明就裡的標籤。
然而,同樣在劇中大哥們,完全不藉由髒話,靠著沉著的談吐也能展露控制全場的氣勢。
《角頭》系列外傳「浪流連」的霸董(石霸)在談判桌上指著外頭鬧事的小弟說道:「猴子穿西裝,把自己當人」又或者是他警惕著貴董(陳金貴)「不識貨,半生倒;不識人,整個倒。」絲毫無須拳腳相向,卻又拳拳到肉,兩人的地位馬上涇渭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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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年,中國導演姜文執導的《讓子彈飛》有一幕非常寫實。當時花錢捐得官位的張麻子,剛進了鵝城就槍斃行搶的麻匪,藉此殺雞儆猴,為自己樹立威望。見狀此舉,鵝城在地的惡霸黃四郎,站在高樓皺起眉頭落下一句:
「霸氣外露,找死。」
黃四郎的這一句話深刻地捕捉了《角頭》系列作品的最大問題:
三言兩語就來一句幹你娘一言不合就抄工具打起來
劇中的「兄弟們」彷彿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混黑道,穿金戴銀在路邊抽菸罵髒話、半甲的刺青搭配黑色短袖上衣,隨時帶著一幫兄弟在菜市場討保護費,如此傲氣的形象更加強化了戲裡戲外的黑幫印象,「黑幫電影不就那個樣子?」、「不就是 8+9 電影有什麼好支持?」
因此,即便觀眾花了錢進場支持,但是卻沒有改寫任何對黑幫老大或是道上兄弟的認知。《角頭》系列作品,成也電影敗也電影;賺進大把鈔票的同時,黑幫形象卻也因為電影的鏡頭,而被扁平且單一化,除了犯罪、鬥毆、販毒,似乎沒了其他的形容詞。
唯獨在大哥們的對戲,才能看到較不一樣的黑幫形象,檯面上風平浪靜,檯面下卻暗潮洶湧。一場簡單的奉茶問候,大哥們也能營造出危機四伏的坐立難安。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這是每個做兄弟的人都會說的。《角頭》系列作品同樣呈現了道上的人生體悟,再怎麼逞兇鬥狠,哪個不是慘死刀下或突遭背叛,我不認為有美化暴力之嫌。
然而,《角頭:大橋頭》作為暴力美學的一種展演,在台灣的市場有種既熟悉卻又前衛的雙重感受。事實上,台灣早在 1980 年代就盛行一系列的「社會寫實片」,這類型的作品主打改編自真實社會案件,不乏犯罪、色情、血腥、暴力等元素。
2023 年的《周處除三害》可說是揚名國際的最佳典範,幫派火拚、街頭鬥毆、英雄救美、浪子回頭無一不少,不僅紅到中國也登上 Netflix。不過當年的台灣票房卻不見起色,在中國斬獲 6.65 億人民幣(近 30 億台幣)反觀台灣僅僅進帳 4700 萬。
或許,台灣的市場還需要一些時間,修正以及適應暴力美學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