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獅子記事】上學第一天

準備了大半個月，尤其在上學前這一週，小獅子每天晚上都和我玩整理書包、假扮老師的遊戲。她已經處於箭在弦上的狀態了，想要進入新世界的慾望強大得不得了。

我們一起打包她的各種家當，餐碗、牙刷、衛生紙、濕紙巾、口罩、拖鞋、水壺。她為每項物品貼上姓名貼，歪歪扭扭的，毫無節制的，像在玩耍般地進行這項作業。我也假扮成「同學」問：「我忘了帶濕紙巾，請問妳可以借我嗎？」她興奮地回答我，可以啊，然後從書包裡拿出濕紙巾，抽出一張給我，再依照我的教學把開口黏回去。然後，她帶著期待的眼神繼續問：「你還有忘記帶甚麼嗎？」我想就算我忘記帶書包，她也會把整個書包借給我吧。

我萬萬沒想到，開學的前一天晚上，我們居然會吵架。也許算不上吵架，是我單方面的生氣。她到了近午夜還不肯睡，反覆地從房間裡走出來，嘟嚷著想要玩，其實接連著好幾個晚上都是如此。但開學前夕，我卻突然生氣了。催促著她快點進去，甚至說出了連自己也討厭的話。

我累了。我確定問題是我累了，而她只是因為某種原因──不夠累、太興奮、捨不得睡──而無法入眠。我強迫自己快點去睡，想把那份因疲累而生成的焦躁趕走，不要再讓她承擔我的情緒。

幸運的，起床後我恢復了元氣。意思是，我知道自己可以自然地用愉快的狀態迎接她，不再受困於煩躁的情緒。太好了，睡覺很重要，我常常忘了這個基本，但最近越來越常能夠想起來。

我帶著鈴鈴作響的鬧鐘推開她的房門，說了聲時間到囉，然後慢慢退出來。幾分鐘之後，她笑著走出來。這個傢伙！她的調節能力比我更好許多，很少會有隔夜氣，我這個當大人的輸了，但是輸得很高興。

她隨意扒了幾口早餐，準備妥當。把拔陪著我們走到地下室，這也是安裝兒童座椅之後，獅子第一次乘坐摩托車。

進到學校，她東張西望，對於幼兒園安排的入園照相沒有興趣，只是急著要「上學」。她對上學的想像，我猜想，是和同學一起玩，一直玩一直玩。

她揹著紅色的小狐狸書包，好奇地逐步登上樓梯，眼神還是到處搜尋各種訊號。從小她就擅長觀察環境，每到一個新空間或遇到陌生人，她會收起平日的活潑，害羞地變得安靜。

小惠老師前來迎接，獅子一開始默默地跟著她把書包裡的牙刷牙杯放好，把毛巾掛起來，不久後，就主動地說她想玩黏土。小惠老師幫她拿出了黏土，她指著一個蜜蜂造型黏土作品說：「我想做這個。」

「妳想做這個啊，」小惠老師想了一下說：「因為今天新來的小朋友比較多，我可能沒有辦法教妳做這個，但是我會記起來妳想做蜜蜂，之後我再找時間教妳，這樣好不好？」太好了，小惠老師看起來很會和小孩說話。

再過一會兒，小玫老師來了。她直接和小獅子玩起了黏土，陪她做了一個紅色的雪人。

又過了一會兒，小獅子決定加入隔壁那群聚成一個小團體的小朋友們。說是小團體，其實他們只是圍坐在一起，大部分手上忙著自己的活，偶爾看一下其他人在做甚麼。小獅子看起來很自在，我湊到她身邊說，媽媽要走囉，她也開心的和我揮手。

傍晚。我走進學校的長廊，心想著要到二樓的教室去接小獅子，沒想到居然看見她正跟著一群小朋友和老師迎面走來。我喊了她，聽見聲音的她轉過來看見是我，興奮地飛奔過來抱著我。臉上全是笑意。「媽咪，我看到妳好開心好開心好開心。」我知道，我也是啊。

回程的車上，她一路哼著不知名的歌曲。她的上學之路，就這樣展開了。

2024.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