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八日,是父親節。 加爾像往常一樣醒來、悄悄地,躡手躡腳地走到連接著二樓樓梯的地方,她俯下身子,睜著雙眼,從斑駁甚至有幾根已經被鏽蝕斷裂的鐵欄杆縫隙中瞧著一樓。 燈光明亮,電視播放著父親節的行銷廣告,一雙稍微沒那麼白皙,蒼老的雙腿在涼蓆上交疊著,加爾的心跳略略加快。 『不行……還不能下去。』 加爾面無表情地起身,看著站在旁邊的姐姐。 『走了嗎?』 姐姐凌亂的髮絲和了無生氣的表情,讓加爾有些發愣,她通常不那麼早起床。
「……」加爾搖搖頭,然後跪坐在地板上。 姐姐對加爾來說,是比姑姑和奶奶還要令人感到未知的角色,她不常和加爾一起玩鬧,甚至,加爾不常見到她,她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但加爾喜歡姐姐的頭髮,她們少數的接觸,是加爾用手當梳子幫姐姐梳理頭髮,以及姐姐幫加爾挖耳朵的時候。 「好吧……」姐姐疲憊地拉著加爾躺上床,然後背對著她,繼續睡覺。 「……」 房間門在離兩人躺的地方的最遠處,在加爾的位子可以直接看到樓梯扶手。 先將姐姐的黑色髮絲全部拉出,然後用手指隨意的插入縫隙裡,在向下梳時若感覺到阻力,加爾便會用手解開該處的打結。 加爾喜歡這個氣氛,輕輕鬆鬆的,幫人服務的感覺,呵護著什麼的感覺。 「嘶——!」 偶爾還是有失手的時候,加爾會直接停止動作,然後用兩手小心翼翼地解開結,然後再梳一次一樣的地方。 為什麼不用梳子? 加爾覺得,梳子沒辦法控制,也不知道是何處打結,用手指的話就能知道了,她不想弄疼姐姐。 現在是早上七點十五分,加爾已經用了十五分鐘了,有些疲倦。 躺在床上,她蓋上被子,用平躺的姿勢,兩手在頭頂交叉,然後閉上眼睛。 1-1 『甘甜美味的糖 一天兩顆 冰晶保護著愛 風吹著無人的城市暗巷 小偷的計算方式 與常人不同』 夢醒了,奶奶遲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看了看時間,是上午十點,要被打了。 2-1 「咕——咕——」 「啪搭、啪搭。」 領角鴞發出低聲鳴叫,然後舒展自己的翅膀。 「嗯……」千繡看著領角鴞,而牠只是瞥了千繡一眼,便開始梳理自己的毛髮。 『能和我說說,你想要什麼嗎?』 試著用雲雪的方式觸摸看看牠,牠也沒有回應。 「……」 不同於雲雪的Carbon,牠沒有給予千繡任何回應,在柔軟的草地上踩了幾下之後,牠直接展翅,飛向了森林深處。 「嘖……總感覺被討厭了。」 躺平在草地上,千繡無奈地嘆了口氣:「牠的主人根本不是我吧。」 然而,曼菈則是從方才領角鴞飛越的方向走了出來,看見千繡的嘆息,曼菈笑著應答:「呼呼呼,不是每個動物和人類相處的方式都是膩在一起的,貓頭鷹是智慧的象徵,不過牠們倒是有點喜歡繞彎子就是了。」 「喜歡繞彎子……」千繡撇頭,看著和Carbon玩得不亦樂乎的雲雪,心裡相當不是滋味。 「Carbon,你的肉球很強!」雲雪燦爛地笑著說道。 「吼——!」Carbon回以響亮的吼聲,然後趴在雲雪身旁。 「千——!妳的貓頭鷹剛剛飛走了欸!」躺在Carbon皮毛上的雲雪呼喊道。 「……」瞳孔一縮一放,Carbon看著千繡,然後再撇頭望向領角鴞方才飛越的通道。 「我知道,妳不用一直說……唉真是……」千繡一個翻身,背對眾人,嘟囔道:「又不說話、也不接觸我,我怎麼樣才能跟牠溝通啊……真是。」 「千繡小姐。」曼菈走近一看,手中拿著的正是一張塔羅牌——戀人。 「我知道,我知道戀人的意思是喜歡的人,跟這件事情根本無關吧。」千繡有點生氣了,從地上坐起。 「不是的,千繡小姐,這是和事件有關係的。」輕輕拂去千繡頭頂的草與落葉,她接著說:「戀人表示兩人的溝通,也表示心意相通的意思。溝通必然有一方要是主動的,若是雙方都不給予、付出,那由他們親手而造的伊甸又將如何而生呢?」 「……我哪知道……我又沒有對象……」千繡低下頭,看著地上的草,一隻螞蟻輕輕地從草堆中爬行。 「有的,貓頭鷹是夜間的守護者,我也說過了啊,貓頭鷹是隱者牌,象徵著智慧老人,而您,是寶劍騎士,雖勇敢、賦有行動力,但仍缺些智慧。智慧老人的話是要換個方式聽的。」曼菈像是要掬起一朵鬱金香一樣將其扶正。 「既然我沒有智慧,那牠又為什麼要用這麼難懂的方式來跟我溝通啊……」 「哎呀哎呀,因為越是這樣,您就越會去思考啊,就像您詢問我一樣,思考不了的問題,您的行動力會去讓您找方法。 學而不思則罔 思而不學則……」 曼菈將手指向千繡,示意讓她回答。 「思而不學則殆。這點中文我還是懂的。」千繡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淤泥和土壤,扶正眼鏡,說道:「鬥魚,我們要請長假在這裡一段時間了。」 「到什麼時候啊?」雲雪抬著Carbon,做著舉重。 「到『有效溝通』的實驗結束為止。」 「我倒是覺得,兩位不用這麼擔心沒關係的。」曼菈端著兩碗植物奶,放在草地上。「生命,是最好的導師,祂將替你安排課程,就算妳不喜歡,祂也會讓妳上的。」 「我相信科學。」千繡不以為然地說。 「沒錯!千開口閉口科學科學的!」雲雪舉起拳頭。 「吼嗷嗷……」Carbon則是舉起右掌。 然後擊掌/爪。 「雲雪,你們儘管玩就好。」千繡捏捏眉間,頭有點發疼。 「那,我會盡可能幫您的,畢竟魔法也是科學。」曼菈。 「這倒是沒錯。科學解釋不了或是人們不了解的事情,就會被解釋為魔法。」千繡有些倦意,看著曼菈。 『她會怎麼回答呢?』 「……」曼菈只是輕輕地笑:「有任何需要的話,就到這裡找我吧,我通常會在這裡,弗先生差不多快回來了,我先過去一趟。」 3-1 天空的雲,就像是女孩子的心一樣瞬息萬變,有些明確,有些卻又稀薄不清。 「你的褲子……太長了啦!衣服也是!」雅靜穿著農夫先生的長筒牛仔褲和襯衫,看起來就像是原本合身的人縮小了一樣。 『腰圍倒是很合,農夫先生好瘦喔。』 「嗚嗯……哼……」難得看見農夫先生露出困擾的眼神,他拿著剪刀,唰啦唰啦地裁剪著自己的衣服。 「嗚、嗚喔喔……這樣沒問題嗎?」 「沒關係,反正我朋友不多,衣服也不需要這麼多。」他將頭髮盤起來,然後用剪刀當髮簪,在雅靜的腰際幫衣服打了個單結,然後說:「好了,妳前面有全身鏡,喜歡這樣的造型嗎?」 他沒有幫雅靜整理頭髮,雅靜照了照鏡子,本來長到拖地的牛仔褲被剪成長度到大腿一半的熱褲,微微露出來的口袋更有街頭的感覺,上半身則是寬鬆的T恤被刷了幾筆藍色和紅色顏料,左下角的單結巧妙地遮擋了衣服大小不合適的問題,也起到色和紅色顏料的統合效果。 「最後在這裡……」農夫先生拿了紫高麗菜汁,把打結處浸泡在水中,毛細現象讓它變成了淡紫色。 「好厲害!明明是農夫!」雅靜左搖右擺,十分驚喜地說道。 「我之前是想當畫家的啦,所以才有很多衣服,都是用來搭配的。」看著雅靜,又拿了一條皮帶繫在她的腰上,然後視線上移,說:「髮型喔……這個我倒是……」 「你好厲害。」雅靜又再說了一次。 「是大人的話,總會有一兩件曾經視為夢想,卻又不得不放棄的事情。」農夫先生拿著梳子和一張轉椅,讓雅靜坐著。 「不,我倒是覺得厲害就是厲害。」雅靜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嗯,我也覺得妳很厲害,自己來往了兩個國家啊,船還翻了,只能游泳到那,謝謝妳啊,幫我做了這些事情,也抱歉,我取笑妳。」農夫先生一臉淡定地繼續說:「這個髮色是誰讓妳染的啊?我很喜歡欸。」 「……」雅靜有點震驚:「謝謝……是我不顧媽媽的反對,自己去染的……」 『溫暖……我在這裡感受到溫暖。』 「啊不過啊,妳明天開始可能就找不到我了。」農夫先生在幫雅靜綁公主頭。 「……欸?為什麼?」雅靜的身體僵住了。 「我得去一趟青藏高原,我有個人要找。」 「誰!要多久!說好的要補償我呢!」雅靜激動地從椅子上跳下。 「嗚……呃……誰喔……也不是不能說,但妳找他也沒用啊。」農夫先生滿臉困擾。「這些衣服送給妳,我們以後會再見的,好不好,我會回來的。」 『小雅,爸爸會回來接妳們的,等爸爸一年就好——』 雅靜搖著頭,按下手上的遙控器,時間停止了。 1-2 餐桌,安靜的餐桌,放著午餐的安靜餐桌,放著午餐和兩副餐具的安靜的餐桌,兩張沙發,加爾和姐姐坐在中央的沙發上,沒有對話,她們坐在靠外,也是離黑影最遠的位置,姐姐在扶手旁,加爾在她旁邊。 「……」 『好可怕……』 加爾全身都在發抖,她不知道為什麼,她只是在家裡,在吃飯而已。 『為什麼,這麼可怕。』 鈴啷鈴啷的,鑰匙開門的聲音成了加爾僵直反應的開關,筷子從手上滑落,在姑姑進門時,加爾看向了門口。 剎那間,時間被放得好慢,加爾能看見姐姐夾菜的瞬間,和奶奶被嚇到,準備拿水管揮向加爾的瞬間。 然後,時間正常了,水管打在加爾的左眼上,下一擊是打在脖子上,加爾手上的碗被打在地上,淚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滴在打翻的食物上。 「……」姐姐沒有說話,只是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怎麼了?妳被我的鑰匙聲嚇到喔?」姑姑將公事包放在椅子上,哈哈大笑著。 「……」 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加爾感受著身上的劃傷,聽著電視與笑聲混合在一起的詭異音律。她感覺,自己好像不屬於這。 撿拾著摔碎的陶瓷碗,左邊是模糊不清的奶奶身影,喘息的聲音在左聲道,右聲道是姑姑講電話的聲音和姐姐微微顫抖的身軀,加爾捧起飯菜,卻又被水管打中手腕,尖銳的碗盤碎片劃傷了奶奶。 「媽!有沒有怎樣?」姑姑放下手機,趕緊扶著奶奶的手。 「我幫妳擦藥,坐著。」 加爾雙手捧著米飯和碗盤碎片,鮮血從指縫中流出,滴在地上。 加爾沒辦法一次拿完,只能先將手中一部分的廚餘扔進垃圾桶,然後用清水洗手,血水和鹹膩的食物醬汁進入傷口很不舒服,到處都是劃痕的手隨意搓一兩下就會痛得要命,加爾沒有發出聲音,只是任憑左眼流著眼淚,身體的傷刺疼,還有傷疤的脹痛。 『對姑姑來說,媽媽比較重要吧。』 「……」加爾坐在剛剛的位子上,手上的劃傷與刺傷還在微微滲血。 「……」 客廳好安靜,但加爾知道,姑姑、奶奶的怒氣都對著加爾。 『打完就沒事了……生氣也無所謂……反正我就這樣了,不會變好,只會往下掉而已。』 加爾又想起了,自己聽過的話: 『我想自殺,妳要一起來嗎?』 耳邊響起蜜蜂成群一樣的蜂鳴聲,加爾的頭好暈、好昏、心臟怦怦亂跳,姑姑的聲音、電視的嘈雜,加爾完全聽不到,她只是呆愣愣的,沒有笑容,宛若失去靈魂一樣地看著前方。 『模糊的視線,雜亂的虛線在水波上蕩漾著,紫色的花在腳邊盛開,我想離開這裡,我想「快樂」。』 加爾,清醒著,心卻醒不來。 3-2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暫停的時間,雅靜抱著頭,蜷縮著,渾身戰慄,尖叫了一次又一次,抱著農夫先生哭了一次又一次。黑白雙色的髮絲纏繞在一起,被淚水浸濕的衣服顏料稍微暈開了,透著衣服沾在身上。 像是在懇求著一樣,雅靜緊緊地抱著農夫先生,痛哭失聲。「不要……我不要……不要丟下我……爸……不要丟掉我……」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 從農夫先生身上滑落,是害羞嗎?雅靜執著於在能力開啟時才對農夫先生說出這些話,可是,不直接說出口的話,當事人是聽不見的吧? 「閉嘴……這跟你……沒有關係……」雅靜靠著農夫先生的腿坐在了地上,然後躺平,將剛才的藍色與紅色顏料灑在空中,然後說著:「反正這一切等等都會恢復原狀……那這樣也沒關係吧。」 她一躍而起,然後環抱著農夫先生的脖子,在他的脖子上吻了一下,落地後,抱緊他,然後說著:「變態蘿莉控。」 語畢,她仰頭,看著農夫先生,表情十分溫和,淺淺的微笑和漂亮但哭紅了的雙眼,她在心裡想著:『再見了,你一定要回來喔。』 「你難得沒寫錯呢,作家。」 按下按鈕,一切都重新回到了雅靜坐在椅子上,被綁公主頭的時刻。 染料罐沒有傾倒,沒有淚痕,農夫先生對著雅靜說:「可以嗎?真的抱歉啊,突然要離開,妳應該很難過吧。」 他的動作很溫柔,雅靜可以感覺到,自己真的很喜歡這個人,但,和男女之情不一樣,溫柔的感覺和安全感,無法抵抗地融化雅靜的心。 『你好吵啊,煩死了。』 雅靜噗哧笑了一聲,沒有怒意,像是在取笑過去的自己一樣。 「沒關係。」雅靜微笑地說,然後回頭看著農夫先生。「我相信你,一定要回來喔。」 「……?」農夫先生看著雅靜,然後將她的頭擺正。「這樣我沒辦法梳,轉過來做什麼啦。」 「嗚……!破壞氣氛欸!」雅靜故作生氣,只維持了一秒鐘,然後笑了一下,說道:「我等等也要去臺灣了,去爸爸的家裡……」 說到這裡,雅靜刻意停了一下,似乎想聽農夫先生的回應。 「那很好啊,原來妳爸爸在臺灣啊,難怪妳之前說我們是同在異鄉的同鄉。」專注在雅靜的頭髮,他問道:「會很疼嗎?要編麻花喔。」 「嗯嗯。」雅靜搖搖頭,看著車屋的內部。 她想記得,記得這一切,記得這幾天的經歷。 「啊對了。」雅靜突然想了起來,但東西在裙子裡,她指著裙子說著:「曼菈小姐給了我一顆石頭,黑色的,長方形的,聽說是盧恩什麼的。」 「喔,盧恩符石嗎?」將腰杆挺直,農夫先生自信道:「搞定,妳看看,喜歡嗎?」 「……」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白黑相間的雙股辮立在髮尾,頭頂刻意營造著蓬蓬的空氣感。 「怎麼樣?這樣……」農夫先生的視線一直在雅靜與鏡子之間游移,滿臉好奇地問。 「………!」雅靜吻了農夫先生的臉頰,然後往外一跑。 又隨即探頭而入:「這個吻是謝謝你的意思,西方人都這樣的。」 喘著暈紅的粗氣,他們都知道這個謊說得很差。 「……唉……」嘆了口氣,農夫先生搔了搔頭,用英語說著:「You're welcome.(不客氣。)」 2-2 偌大的森林,要找到一隻貓頭鷹確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既然你想我行我素,那我也先解決自己的問題好了。」 白色的頭髮、白色的長袍,在森林裡,沒有顏色比雪白色更顯眼了,千繡穿著拖鞋,在森林裡繞著圈子。 『弗先生和曼菈都光著腳,有什麼原因嗎?』 「咕——咕——」 鳥類展翅的聲音和鳴叫聲,在森林裡獨自一人聽起來卻讓人有那麼一絲的安心感。 「……」回頭望了一下,已經瞧不見雲雪他們了,但不會迷路,因為「記號」都做好了。 『沒有過度乾燥的空氣、大概是攝氏23.5°C,土壤酸鹼值……』 千繡脫下拖鞋和襪子,雙足踏在土壤上時,似乎有種麻麻的感覺。 『6.0啊……堪稱完美的亞熱帶小島,可是……還是感覺哪裡怪怪的。』 蹲下,千繡掬起一朵小花和拔下一根鮮綠色雜草葉,將雜草葉片含在口中,然後從白袍的內袋取出夾鏈袋和挖勺,花朵裝入夾鏈袋中,然後熟練地扔往地上,左手拿著挖勺,右手撿起地上的襪子和拖鞋。 千繡踏在土壤上,沒有注意到的是,其踏過的地方,都有小花小草生長,比臺灣本地略大的鳳蝶也拍打著翅膀,停在千繡的眼鏡上。 「?」千繡停下了動作,然後一臉無奈地說:「我手上的花蕊可不能給你,那是研究要用的,知道嗎?」 鳳蝶微微拍著翅膀,口器伸直了又捲起來,然後慢慢地飛過千繡,停在她身後的花朵上。 「欸?」千繡向著鳳蝶前行的地方瞧了瞧。 放眼望去,一叢一叢的草與花,那些植物都是在千繡踏過後才生長出來的,植物也好像是在朝千繡靠攏一樣,風吹徐之後,鳳蝶飛到了她的面前,停在了千繡手中的挖勺上。 「你是想說謝謝嗎?」千繡提起了手,鳳蝶也隨即飛舞在空中。 「……」鳳蝶停在土壤上,像是在說著「這裡可以挖喔」一樣,慢慢地飛走。 『剛剛沒有的……不管是蝴蝶還是植物……』 「嗯……」看著鳳蝶,千繡微微敬了禮。 「啪搭、啪搭。」 『是那隻鳥,不對,是那個沒有禮貌的領角鴞。』 「……嘖。」千繡撇開眼,蹲下挖掘著泥土。 「……」領角鴞站在榕樹枝條上,梳理著羽毛。 『是「就算靠近了也不會親近妳」的意思嗎?真是隻不可愛的鳥。』 「……?」挖了一勺後,千繡發現土壤下有一隻雞母蟲正在蠕動著。 「啪搭,呼——!」領角鴞一瞬間靠近到了千繡身邊。 「……!該不會!」千繡的左手想遮住雞母蟲。 「啪啦、啪啦——」強勁的風吹得千繡跌坐在地。 「咕……」領角鴞走了幾步,擋在了千繡與雞母蟲之間。 「喂!不可以吃了——」千繡抓著領角鴞的一根羽毛,卻剛好拔了下來。 『竟然連換羽毛都算到了!』 「噗滋。」 領角鴞吃下了雞母蟲,然後直接飛走。 「……真是!這哪是什麼伙伴啊!根本是敵人吧!該死!(日語)クソ野郎!(混帳傢伙!)」千繡氣得面紅耳赤,牙根都快要咬碎了。 在森林的一小角,有著一株生長最高大的雪松植物,上頭矗立著的,是隻領角鴞,而牠眼中所直視的,是一名被稱為「地之戰士」的高中女性。 「咕……咕……」 黑色的瞳孔一縮一放,牠將口中的雞母蟲扔下樹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