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鎮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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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她是誰?


那年的她,還是個花樣年華的女孩,在一次旅程中遇見了知書達禮的男孩,兩人一拍即合,不久後便決定攜手共度一生。女孩收拾行囊,隨著男孩來到陌生小鎮,親手建立起屬於他們的家。上天欣喜,捎來了三個小蘿蔔頭,女孩成了女人,這個家也變得熱鬧。


由於先生工作忙碌而時常晚歸,照顧家庭的工作由她一肩扛起,因而當起了全職家庭主婦。整天被小蘿蔔頭圍繞著的她,聽著媽媽長媽媽短的叫聲此起彼落,忙得暈頭轉向儼然成為她的日常。除了跟前顧後,嗷嗷待哺的小蘿蔔頭也讓從未進過廚房的她挽起袖洗手做羹湯。大概是像爸爸吧,小蘿蔔頭各個嘴挑,老大不吃蛋、老二不吃菇、老三不吃菜,如此正好讓她練就了一手好廚藝,無論是海鮮粥、炒米粉還是白菜滷都只是信手拈來,最最令人讚不絕口的是那香噴噴的麻油雞湯。每回小蘿蔔頭放學回家,一進門就大聲嚷嚷:「好餓哦~」,而她則是一貫回答:「先洗手再吃飯!」。


那天,她一如往常地準備著一家人的晚餐,電話突然響起,話筒裡的陌生聲音說道:「曾小姐您好,這裡是民安醫院,您先前在這裡照的胸腔X光片顯示肺部有陰影,請盡快安排時間做進一步的檢查!」。掛上電話後的她滿懷著忐忑不安,嘴裡暗叨著:「如果真病了該怎麼辦?老大念國中了會自己上學,可是老三才剛上國小……」此時,廚房裡傳來了燒水壺的笛音聲,她趕緊回過神來繼續做飯。


幾天後,詳細檢查報告出爐,幸好醫生判定只是先前細菌感染留下的肺結節,後續定期追蹤即可,但誰也沒想到這竟是她第一次出現肺病徵兆。


她繼續過著忙碌的家庭生活,雖然偶有咳嗽但也不以為意,在她日復一日的照顧之下,小蘿蔔頭平安長大也陸續離了家。少了孩子們在身邊的她經常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房間,回想著小蘿蔔頭躺著床卻不肯入睡還吵著聽小紅帽的任性撒嬌,回想著小蘿蔔頭為了搞懂二次函數半夜還埋在書堆裡的苦讀身影。想著想著就天黑了的生活完全取代了原先的忙碌,也許就是因為閒了下來,咳嗽開始變得明顯。


她是誰?她叫曾柔,一個平凡的家庭主婦,三個小蘿蔔頭的媽媽。



《第二回》陌生訊息


「最近菜價變得好貴喔,大概是前陣子颱風影響,以前30塊錢就可以買到一大把。還有那個雞肉,新聞說禽流感的關係撲殺了幾百萬隻……」懷著老三的曾柔挺著肚子坐在客廳,一邊摺衣服一邊說著早上菜市場的事情,話還沒說完就發現坐在一旁的先生睡著了。她溫柔的幫他蓋上薄被,這時還握在先生手裡的手機跳出了一則訊息通知,她瞥了一眼,上頭顯示著:「這間溫泉飯店看起來很棒耶,你跟你太太說了這週末要出差嗎?那你幾點來我家接我?」曾柔看完後胸口湧上一股悶氣難消,內心激動不已,於是打算先回房間靜一靜,突然間肚子一陣劇痛,她扶著肚子緩緩地倒向地上,虛弱的聲音卻怎麼也叫不醒先生,她試著推倒身旁的小盆栽,碰的一聲終於吵醒了熟睡的先生。「妳怎麼了?撐著啊!我送妳去醫院。」經過緊急送醫之後,老三還是早產了。


曾柔醒來後,著急地呼喊:「我的孩子呢?」可是單人病房裡沒有人,接著她聽到了房外走廊上的先生壓著聲音說:「要怎麼去?我太太跟孩子還在醫院啊!拜託你別鬧了行不行?我不跟你說了,掛了。」先生一回到病房就撞見了曾柔冷冷的眼神,他馬上心虛的問:「妳醒啦!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曾柔不情願的回答:「孩子呢?」他快步走向前並伸手攙扶著準備下床看孩子的她:「放心吧,孩子在嬰兒室裡有護理師照顧,我扶妳去看看!」兩人沉默地走過長長的走廊,而嬰兒室就在走廊的盡頭。由於孩子早產必須躺在保溫箱裡,此刻的曾柔只能站在玻璃窗外看著全身都被插滿管子的孩子,她強忍著淚水趴在玻璃窗上看了許久,只是到最後眼淚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10週後,老三終於出院了。曾柔忙著照顧三個小蘿蔔頭,對於先生的所做所為始終保持沉默,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過著原本的家庭生活。



《第三回》天台上的貓


自從孩子們離家之後,曾柔最期待的就是孩子們返鄉探望她。每回他們說了要回來,曾柔總是從好幾天前就開始準備。今天孩子們約好要一起回來吃晚飯,曾柔前天就拜託了傳統市場裡的魚販阿旺幫忙留了一尾新鮮的鱸魚,於是她起了一大早去市場拿魚,沒想到從市場回家時,因為急著把魚冰進冰箱,居然沒有關好大門,讓小熊跑了出去。


曾柔慌張的拿著手機裡的照片到處問人:「不好意思!請問你有看到一隻黑色的貓咪嗎?」但路人紛紛搖頭回應。她在大街小巷裡跑得氣喘吁吁,正準備停下來喘口氣時,眼角餘光閃過一隻黃色小猫咪,而疑似是牠的男主人緊追在後頭喊著:「等我啊墨墨,你到底是要跑去哪呀?」曾柔一時好奇心起,於是邁開腳步跟上。兩位大人隨著一隻貓經過了一連串的左彎右拐後開始感到有些頭昏,接著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廢棄老屋,小貓咪手腳伶俐的登高一跳,直接跳上了老屋的天台。這時,曾柔突然大叫一聲:「小熊!」


他們各自將貓咪抱下來之後,便坐在老屋前的凳子上閒聊。「我叫麥克,剛從國外退休回來,目前借住在我表哥的家,這幾天都靠墨墨帶我熟悉附近環境。對了!墨墨是我表哥的貓。他說今天有個重要的客人訂了鱸魚,所以早早就出門去市場。」曾柔聽了大吃一驚,說道:「阿旺是你表哥?這也太巧了!我就是想趕快把新鮮鱸魚冰起來才不小心讓小熊跑了出來。」正因為多了阿旺這層關係,兩個人越聊越起勁,可惜天色已晚,曾柔得趕著回家做飯,於是她毛遂自薦要當麥克的導遊,並約定好明天同一時間在老屋前集合。



《第四回》自動播放


時間過得很快,再過一個月,老三就要滿週歲了。雖然老三出生時曾在保溫箱裡住上一段時間,但在曾柔的細心照顧下,依舊長成了健康寶寶。


平時的曾柔總被三個小蘿蔔頭黏得很緊,鮮少有自己的空閒時間,今天難得三個小蘿蔔頭同時間午睡,她獨自坐到電腦前,一邊看著老大跟老二的抓周影片,一邊紀錄著老三抓周儀式需要的備品。「寶貝,抓算盤!」「老公~你就讓他自己決定嘛!」影片中播放著曾柔與先生的對話,當時的他們看起來感情真好。影片播畢時曾柔還在低頭做筆記,電腦卻接著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你明天就要結婚了,之後我們還能常常去爬山泡溫泉嗎?唉唷~你不要一直拍我啦!」曾柔馬上抬頭一看,很快地就認出了他是誰。「這不就是我們的婚禮伴郎嗎?那個人是他?所以這週其實是要出遊?」從沒想過先生的外遇對象會是個男生,而這週先生又剛好出差,曾柔內心不禁充滿懷疑。


由於曾柔於老三出生那時就懷疑過先生外遇,只是當時的她選擇保持沉默,並妄想著先生能懸崖勒馬,斷了與外面那個人的聯繫。三天後先生出差回來了,她決定打破沉默。「你跟那位男生到底多久了?」曾柔直接了當的問。先生支支吾吾的反問:「妳怎麼知道的?」曾柔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接著說:「前幾天,我在電腦裡看到了你們出遊的影片。我想,生老三那時你手機跳出的訊息以及走廊上講電話的對象就是他吧?而你這次出差應該也是跟他出遊?這一年來,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到你還是繼續傷害我。」先生眼看紙包不住火了,只好坦承當初是為了家族傳宗接代才跟她結了婚,其實婚前就已經有個交往多年的男友。曾柔想到自己付出了這麼多卻得到如此的對待就覺得滿腹委屈,但又想到自己還是生下了三個可愛的小蘿蔔頭,而且繼續追究下去也是於事無補,於是她向他提出離婚要求,但為了讓孩子們能在完整的家庭裡長大,她希望兩人先將離婚協議書簽好,後續程序還是等孩子們長大成人後再辦理。先生自知理虧,只能全盤答應她。



《第五回》手機拍照


「前方這棟白色建築物就是我們鎮上的美術館。我年輕時是美術系畢業,我一直有個夢想,希望能舉辦自己的畫展,只是我很早就結婚生子了,平時忙於照顧孩子,畫具也因此被收進櫃子裡……」曾柔一邊導覽一邊話家常,讓麥克聽得津津有味,對這個小鎮的認識也增加了不少。兩小時後,他們走回到了老屋門前,麥克突然靈機一動:「既然妳有藝術長才,乾脆請妳來幫老屋彩繪。這房子其實我十年前就買下了,當時打算退休後回國居住,只不過被我這一拖,就不小心讓它變成了現在這樣。」麥克說完後自己哈哈大笑了起來,曾柔則是聽得好心動,只是這些年手裡拿的都是鍋鏟,讓她有些沒自信。


導覽結束後,曾柔獨自去了一趟鎮上的美術社。「曾柔姐,好一陣子沒來了喔!這回要幫孩子買些什麼?」店老闆熱情的打招呼,曾柔有些害羞的回答:「是我要用的啦!我們家老三都上大學好幾年了。你能幫我找找壁畫用的漆料嗎?」店老闆一派輕鬆的搜刮了十幾種顏料。結帳時,曾柔突然想起手機裡沒有老屋的照片,離開美術社後又去了一趟老屋。


回到老屋後,她仔細的幫老屋拍攝了幾張特寫,由於還缺少了一張全景,於是她拿著手機不斷往後退,不知不覺中就退到了馬路中間。這時,不遠處有輛汽車正朝着她直直開過來。駕駛被突然冒出來的曾柔嚇了一跳,雖然感到非常驚慌但也第一時間踩下剎車,可惜下一秒仍然見到了飛出去的手機以及直接倒地不起的曾柔。路人見狀後馬上幫忙報警,很快地救護車就來將她送往民安醫院。



《第六回》牛皮紙袋


「……王子與公主結婚之後,從此過着幸福快樂的日子。」每天晚上九點是三個小蘿蔔頭的就寢時間,曾柔總會準備好床邊故事來哄睡孩子們,通常故事說完,孩子們也睡著了。但今天,就讀小四的老大卻還醒著。


曾柔溫柔的問:「寶貝怎麼啦?」老大語氣略顯哀傷的回答:「坐在我隔壁位置的同學說他要轉學了,因為他的爸爸媽媽要離婚了,他以後要跟著媽媽回老家。」說完後眼淚掉了下來,緊接著問:「媽媽,你跟爸爸也會離婚嗎?那我們以後怎麼辦?」曾柔趕緊將他抱在懷裡再輕拍他的背,沒想到老大越哭越用力還哭到抽泣,哭得她心裡好著急。過了一會兒,老大的哭泣聲慢慢停止下來,曾柔以為他的情緒穩定了,沒想到他接著說:「媽媽,我前幾天不小心把書房抽屜裡的牛皮紙袋弄掉到地上,就看到了裡面有一張紙,上頭寫著離婚協議書。」曾柔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好不斷地重複說著:「寶貝別亂想,爸爸媽媽都還在這呀!」但其實曾柔心裡明白,夫妻倆已經名存實亡很多年了。


在曾柔耐心的安撫之下,老大終於睡著了。她輕輕地關上房門,獨自來到了書房,拿出了兩人簽好名的離婚協議書。曾柔心想,當初為了孩子們的成長所做的決定應該是對的吧?若當時毅然決然離婚了,真無法想像孩子們的心裡會有多受傷。這時,晚歸的先生將房門打開,一開口就說:「還是把手續辦一辦吧!」向來苦往心裡吞的曾柔再也受不了先生一次次破壞家庭和諧的行為,這回半句話也不願多說,一把拎起包包就跑了出去。



《第七回》仙境


太陽落入地平線之前,由於太陽光的入射角度不同,會讓天空從一開始的金黃色轉成淡藍色,再慢慢轉成紫色,最後進入黑夜。而這段時間被攝影人稱之為魔幻時刻。


此時正是日落時分,曾柔就坐在海邊畫畫。她先仔細的觀察大自然的變化,然後思考著該如何構圖,等到大致上都擬定之後,便大膽的用粉紫色水彩顏料在畫紙上暈成一片天空,再用淡藍色揮出一片大海,接著將金黃色點綴在平靜的海平面上,最後補上一對坐在沙灘上的情侶背影。如此美麗的海濱觀日畫,在她的巧手下順利完成。拿著畫筆的她看起來十分自信迷人,每回作畫時總是專注到好像與世隔絕一般,這回也不例外。


「妳畫得好美呀!學畫畫多久了?」一個慈祥的老爺爺站在曾柔身後許久,但曾柔太專心了還是被嚇了一大跳。她回答:「從國小就開始學畫畫,這一畫就畫到了大學畢業。」老爺爺接著問:「那你待在這裡多久了?」曾柔說:「我也不清楚。我記得我先去了一間老屋拍照,不知道為什麼就來到了這裡。但我很喜歡看海看日落,也就一直待着。」老爺爺又問:「妳真的甘心停留在同一個地方嗎?世界上還有好多好多美景等著妳呢!」老爺爺說完後就消失不見了。曾柔覺得奇怪,正準備起身尋找老爺爺的時候,耳邊突然聽到有人在說話:「醫生說如果曾柔持續昏迷不醒,你們做孩子的可能要有心裡準備了。」曾柔大喊:「什麼昏迷?我在這裡啊!」喊著喊著,眼前的畫面從日落海景變成了加護病房,魚販阿旺跟孩子們正圍繞在她的病床邊。


原來,自從老屋前發生交通意外至今已經三個月了,今天醫生做完檢查後覺得不樂觀,因此找家屬來討論後續安排。幸好曾柔及時醒了過來,大夥兒也終於可以稍微放心。



《第八回》熱奶茶


公園涼亭內的石椅上鋪著攤開的紙箱,旁邊停了一台老舊的腳踏車,車後座還夾著兩袋塑膠袋,但始終不見主人身影。曾柔心想,大概是有遊民晚上要睡在這吧,於是她挑了一張路燈下的椅子坐下。沒過多久,有個男人朝她走了過來,開口詢問:「妳好!我是剛到市場裡賣魚的阿旺,看過妳幾次。我家就在公園對面,睡不太著所以出來散散步。妳怎麼這麼晚還一個人坐在這裡?」曾柔趕緊用手撥撥頭髮,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後說:「你好!我叫曾柔。」阿旺見曾柔雙手緊抓包包而且神情有些不安,便試著遞上原先買給自己的飲料,並說道:「還好嗎?這杯是我剛剛在超商買的熱奶茶。請妳喝。」


氣頭上的曾柔剛從家裡跑出來,顧不得阿旺是個陌生人,不僅不客氣的收下了熱奶茶,還滔滔不絕的控訴了起來。她說:「我以為他是個值得依靠的男人。沒想到結婚之後,他總是藉故加班到很晚,假日有時還會假借出差名義跟他的……友人出遊,我已經什麼都不計較了也答應之後會離婚,我只是要他維持好家庭的完整到小孩長大。結果,你知道嗎?他今天回家劈頭就說要去把離婚手續辦一辦。我家老大晚上才剛哭著說怕爸爸媽媽離婚,他沒先關心小孩就說這些,他到底在不在乎小孩啊?孩子不是生出來就好,父母要用心陪伴他們長大呀!」平時悶不吭聲的曾柔一口氣把滿肚子委屈全吐給了阿旺,只是吐完之後呢?真的要離婚了嗎?


雖說阿旺是在傳統市場裡賣魚的,但其實回鄉前的他從事心理諮商,在大城市裡執業十多年。前幾年為了照顧年老的父母,辭去了原先工作,回家接手水產貿易公司。但工作上手之後總覺得閒不下來,所以早上會先去批發市場幫忙處理漁貨,再拿一些回傳統市場販售,也算是找個機會跟鎮上居民打打交道。正因他過去豐富的諮商經驗,剛好針對曾柔的滿腹抱怨與茫然給出了專業的建議。阿旺說道:「完整的家庭不只包含爸爸跟媽媽,還包含了家人之間的情感支持與緊密連結。妳相當在乎孩子們的心情,但孩子們需要的到底是家裡面有爸媽的存在還是爸媽真實的關懷?」曾柔沉默了好一會兒,想了想,決定跟先生再一次深談後再做決定。由於三個小蘿蔔頭還在家睡覺,於是深愛孩子的她向阿旺道謝之後就快步回家去了。



《第九回》契約書


大概是被夢裡的老爺爺當頭棒喝了,自從鬼門關前回來之後,曾柔便時常一個人思考著老爺爺說的話。想著自己年輕時奉獻了全部心力在養育孩子,那麼現在孩子們都大了,到底有什麼是自己想做的事呢?世界這麼大,真的就甘心停留在這麼一個地方嗎?


「在想什麼?想到都出神了。」阿旺盛了一碗自己熬的魚湯,正準備端給曾柔補身體。臉色越來越紅潤的曾柔從病床上坐了起來,笑著說:「你來啦!你這樣三天兩頭的跑來醫院,實在太麻煩你了,而且我都被你餵胖了!」阿旺用溫柔的語氣回答:「不麻煩,妳把身體養好比較重要。剛剛醫生說了,過兩天檢查報告出來,數值正常就差不多可以出院了。」曾柔把碗接過來後,一邊喝著魚湯一邊聽著阿旺聊醫院外頭的事。


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兩人同時將目光望向房門的方向,走進來的人是麥克。他先跟表哥阿旺打了聲招呼後,身體便轉向曾柔:「妳好多了嗎?真的很抱歉!因為我的緣故,才讓你經歷了這一遭。」曾柔說:「千萬別這麼說!這怎麼能怪你呢!要怪也是怪我自己不小心。」麥克繼續說:「不管怎麼樣,請給我一次機會,讓我鄭重聘請妳來幫我彩繪老屋外牆。這是契約書,報酬都寫在上頭了。妳看看是否滿意?」曾柔將湯碗遞給了阿旺,先抽了張紙巾擦擦手再仔細翻閱契約書,看完後她不敢置信的回應:「不行不行!這太多了!你是阿旺的表弟,於情於理我都一定會幫忙的呀!」阿旺在一旁聽了之後替曾柔感到非常開心,於是忍不住插了話說:「那妳可要好好畫阿!」說完後大夥兒都笑了起來。



《第十回》新朋友


(大門電鈴響了)

正在廚房忙著的曾柔說:「去看看是誰按的電鈴?」前去應門的是即將升國中的老大:「媽媽,阿旺叔來了!」「阿旺叔,你怎麼抱了一隻貓咪來呀?」阿旺說:「這是我在流浪貓之家認養的,才剛出生兩個月。牠的毛色黑黑的,所以我叫牠小熊。要跟牠玩嗎?」老大興奮得馬上呼叫老二跟老三一塊兒來看貓咪。幾分鐘後,曾柔從廚房裡走了出來:「你們就會顧著玩,有沒有叫人呀?」阿旺搶著回答:「有有。孩子們都很有禮貌。」


兩位大人坐在客廳沙發上閒聊,看著三個小蘿蔔頭笑得合不攏嘴,曾柔滿懷感謝的說:「謝謝你阿!自從我離婚之後,你就常常帶東西來給小蘿蔔頭,這回還帶了小熊來,他們第一次這樣逗貓玩,玩得可開心了。」聽到曾柔這樣說,阿旺笑得有些靦腆。曾柔又繼續說:「當初他說那個人病了需要他的照顧,我聽了心裡很難受,孩子們也需要爸爸啊!幸好後來他有履行承諾,除了定期支付贍養費,現在他每個週末都會來陪陪孩子,孩子們也漸漸接受了父母只是因為一些原因沒辦法在一起,但還是會繼續愛著他們……」阿旺臉上掛著笑容,認真的聽著曾柔說話。


半小時後,阿旺起身準備離開。三個小蘿蔔頭見阿旺叔要走了,馬上開口詢問:「媽媽,可以讓小熊住在我們家嗎?」「阿旺叔,可以嗎?小熊好可愛。」「拜託拜託!」寵孩子的阿旺果然一口答應:「可以呀!但還是要你們的媽媽同意才行。」曾柔敵不過大人小孩的一言一語,很快就妥協了:「好吧!那以後誰要負責餵貓糧換貓沙呀?還有……」曾柔話還沒說完,三個小蘿蔔頭就忍不住圍繞著阿旺跟曾柔發出雀躍的歡呼聲:「小熊!小熊!小熊!」。



《第十一回》咖啡廳


曾柔出院一週了,由於心繫著老屋任務,因此約了麥克到鎮上的咖啡廳聊聊。心急的曾柔早了半小時到達,於是點了杯熱卡布奇諾後就先行入座。小鎮裡人潮稀稀落落,等待的時間完全沒有其他客人進門,而下一位上門的人便是麥克。「這裡!」曾柔邊說邊向站在門口的麥克揮揮手。麥克走向前簡單打聲招呼後便轉身去櫃檯點了杯耶加雪非。


「等很久嗎?」麥克問。「不會不會。你很準時,是我早到了。只是我剛剛坐在店裡的時候,半個客人也沒有。我們小鎮阿,人口外流非常嚴重。每天鎮上最熱鬧的地方就屬傳統市場了。」曾柔言談中透漏出方才的無聊。麥克接著說:「是啊!我剛回來時還真的不太習慣,這裡跟國外生活相比真是人煙稀少。想當初我會買下這房子也是為了就近照顧年老父母,可惜沒來得及盡孝心,父母已經雙雙過世。」


突然間麥克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欸?你有聽過地方創生嗎?就是透過推廣地方特色將人流引入地方,進而促進地方繁榮的計畫。」曾柔一臉茫然地回應:「地方創生?這跟我們小鎮有什麼關係?」麥克急著解釋:「我在想,如果我們在老屋外牆畫上立體畫作,栩栩如生的老屋有沒有機會替小鎮引來觀光人潮?我還可以將一樓打造成複合式藝文空間,觀光客可以選擇入內體驗立體繪畫,當然這畫畫老師得由你來擔任,而不想體驗的人也可以選擇在一旁喝我泡的咖啡,我在國外時可是拿過世界咖啡冠軍呢!」這時站在櫃檯後的咖啡廳老闆忍不住搭腔:「什麼?我們鎮上來了個咖啡冠軍?那我剛剛那杯手沖不就……?」曾柔跟麥克聽完後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話題很快地就被曾柔拉了回來:「我想我可以試試看立體彩繪,但授課跟開業一事咱們還是從長計議,你可別忘了幾個月前我還是個家庭主婦呢!先讓我回家準備幾張設計稿吧。」兩人於言談間也喝完了咖啡,便約定兩週後回到咖啡廳繼續討論。



《第十二回》游泳圈


老大升上國一之後便沒日沒夜的讀書,平時除了勤於做數學理化練習題之外,還要常常複習歷史地理國文英文等文科。正因老大如此用功,班上成績始終名列前茅。曾柔雖然感到驕傲但也有些心疼,於是答應暑假一到就帶全家人去溪邊烤肉,讓老大好好放鬆休息。


「你們三個別跑遠了,注意安全阿!」曾柔一邊幫甜不辣翻面,一邊叮嚀著在一旁互相追逐的三個小蘿蔔頭。過了一會兒,孩子們跑過來圍坐在曾柔身旁:「媽媽,東西可以吃了嗎?好餓哦!」曾柔將烤好的肉串遞到孩子們的手上,再將米血跟甜不辣切塊放到乾淨的碗裡,果然食物一下子就被一掃而空。


孩子們吃完後又去玩耍,曾柔則繼續將其他食材鋪上烤肉架。烤著烤著,突然聽到老大慌張的大喊:「救命啊,老三掉進水裡了。」曾柔頓時心頭一震,顧不得眼前旺盛的炭火,夾子一丟就往溪邊衝去。她看著老三越漂越遠,情急之下,一把搶走身邊陌生小朋友的游泳圈後直接跳進水裡,接著便是使勁奮力的游向老三。幸好當時的水流不快,曾柔很快就抓住了老三並一起游回到岸邊。她趕緊拿出出發前就準備好的乾淨衣物幫老三濕透的一身衣服換下,並且仔細確認過孩子們都平安無事,但她未料到自己也會弄濕,因此沒有事先為自己準備,只好穿著溼答答的衣服回家。


回到家中,曾柔繼續打理著三個小蘿蔔頭,但身體卻開始畏寒,偶爾咳嗽胸悶,後來有些發燒,甚至還頭暈目眩站不穩,於是撥了電話請阿旺過來幫忙照顧孩子後便自行前往就醫,而後也因此被急性肺炎折磨了好些天才逐漸康復。



《第十三回》健康檢查


(手機鈴聲響了)

「媽媽,你在幹嘛?怎麼手機響了這麼久才接阿?」老大說。

「我在書房裡準備老屋設計稿阿(咳咳)!麥克說要試試看立體彩繪,可是我(咳咳)沒什麼靈感。」曾柔感到有些煩惱,還邊說邊咳嗽。

「怎麼咳嗽越來越嚴重?這麼久了都沒好,乾脆我幫你安排個詳細的健康檢查?我們公司每年都有提供員工全身健康檢查的福利,也可以自費帶眷屬一起去做檢查。」老大語氣略顯擔心卻又侃侃而談工作的事。

「哎呀。不用麻煩啦!十多年前不就檢查過了嗎?又沒事。你最近工作忙不忙呀?有沒有按時吃飯?最近變天了,出門要記得帶件外套。」說著說著,曾柔又開始嘮叨了起來。

「工作是挺忙的,不過同事們都很好相處。最近主管交給我一個新案子,果然有好多要學習的地方。話說回來,我們還是抽空去做個檢查吧。我這週末回去吃飯討論,順便看看你的設計稿。」老大還是堅持要帶曾柔去做檢查。曾柔說不過他,又怕打擾孩子太久,只好勉強先答應:「好啦好啦!回來再說吧。我再請你阿旺叔幫你留一尾你最愛的鱸魚!好好照顧自己阿!」


掛上電話後,曾柔走進廚房幫自己泡了杯澎大海,等待時突然靈光一閃:「既然小鎮裡最熱鬧的地方就是市場,不如就畫市場裡那些攤販的日常吧!」曾柔因這突如其來的想法感到無比興奮,於是右手端起茶杯就快步往書房走去,準備好好將長年所見都畫下來。



《第十四回》倒數計時


「好久沒有這樣放鬆了。三個小蘿蔔頭的爸爸答應要帶他們去三仙台看第一道曙光。不知道他們衣服夠不夠暖和?」曾柔邊吃披薩邊說話。

「你好好放假吧,難得的空閒時間。等會兒吃飽想去哪走走嗎?去看跨年煙火?還是要看電影?」阿旺總是耐心的在一旁陪著。

「雖然小鎮人不多,但每年鎮上都會舉辦跨年活動,我們也去參加吧?搞不好還會得到獎品呢!」曾柔此時的神情顯得有些孩子氣。


於是兩人一同前往鎮上活動中心,而現場正要舉辦同心協力搶獎金的活動。遊戲規則是兩人兩手三腳,合力將地上的魚罐頭疊成塔,限時三分鐘,疊最高的組別可以獲得三千塊獎金。曾柔聽完主持人的介紹後躍躍欲試,馬上拉起阿旺的手跑向報名處。被曾柔拉著的阿旺突然間心跳加速,手掌開始微微出汗,而腦袋則是一片空白。「阿旺?阿旺?你在看什麼?」阿旺回過神:「什麼事?」曾柔急著回應:「簽名呀!活動快要開始了!」


哨音響起後,曾柔賣力的疊,阿旺則是邊疊邊護著曾柔,隨著時間分秒過去,地上的魚罐頭被疊得越來越高。三分鐘過得很快,主持人開始倒數計時,就在曾柔打算做最後衝刺時,一個腳步沒踩穩而失去重心,阿旺見狀後趕緊伸手扶著,可惜兩人紛紛跌坐在地。


雖然比賽輸了,曾柔還是玩得很開心。兩個人一邊吃著參賽獎棉花糖,一邊慢慢散步回家。正當走到一半時,後方傳來「五四三二」,兩人聽見後馬上轉頭看向遠方,隨之映入眼簾的是美麗的新年煙火。由於阿旺已經默默喜歡曾柔許久,打算於跨年時向曾柔坦白心意,於是阿旺鼓起勇氣牽起曾柔的手說:「曾柔,新年快樂!其實我喜歡妳很久了,不知道妳願不願意當我的女朋友?」曾柔第一時間把手放開,阿旺因曾柔的反應感到有些失望,沒想到曾柔接下來卻是伸出雙手環抱住阿旺說:「當然願意!」阿旺的心情就像洗三溫暖一般,最後終於開心地笑了出來。



《第十五回》掛號信


阿旺與曾柔坐在曾柔家的客廳泡茶聊天。曾柔滔滔不絕的說著前幾天去健康檢查的事:「沒想到現在的健檢中心這麼豪華!不單等待區域環境乾淨,還有提供電視跟按摩椅,護理人員也很客氣。」阿旺笑著回應:「老大這孩子這回還特地請假陪妳一塊兒去做檢查,真的很孝順。」這時,門鈴突然響起,郵差先生於門外頭大喊:「20號。有掛號。」


曾柔小心翼翼地將檢查報告打開:「才剛聊到,檢查報告就寄到了。」但過一會兒,曾柔的臉色卻沉了下來。阿旺見狀後馬上將報告搶過來看,報告書上寫著:「疑似肺癌,請盡快前往醫院門診做詳細檢查」。曾柔忍不住眼淚落下:「怎麼會這樣?上次檢查明明說只是肺結節,怎麼變成肺癌了?」阿旺趕緊抱住曾柔:「不怕不怕。如果真是肺癌,咱們就積極面對治療。無論如何,我都會陪著妳!」


由於曾柔驚魂未定,於是阿旺晚上留下來陪伴她。曾柔躺在床上邊哭邊說著過去的點點滴滴,說著自己如何為三個小蘿蔔頭犧牲奉獻,再說著那個尚未實現的畫畫夢想。「那妳就繼續完成外牆彩繪呀!即使未來可能需要就醫治療,還是可以繼續做妳喜歡的事情,繼續實現夢想。妳一直都很勇敢,這次肯定也沒問題。」阿旺在一旁溫柔地鼓勵著曾柔,直到她冷靜下來。


曾柔睡著後,阿旺獨自起身回到客廳沙發上坐著,他想起了第一次看見曾柔是在菜市場的攤販旁親切地跟賣菜大嬸寒暄,第二次是在水果攤前仔細挑選水蜜桃,第三次則是在他主動上前攀談的那個夜晚。阿旺腦中浮現了一幕幕與曾柔相處的畫面,想著若有一天曾柔離開了他該怎麼辦。阿旺一個人越想越難過,但他知道這時候的他必須堅強,於是他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淚水,並告訴自己要做曾柔的靠山。



《第十六回》鋼筆


爭氣的老大如願考上第一學府,即將北上唸書。由於曾柔家裡還有老二跟老三需要照顧,孩子們的爸爸又臨時出差,於是阿旺自告奮勇送老大去大學宿舍。


「衣服有帶夠嗎?盥洗用品呢?牙膏牙刷。阿,餐具,晚上唸書餓了吃宵夜要用……」曾柔再三確認東西是否帶齊了,擔心之意溢於言表。「出門在外要注意安全啊!危險的地方不要去。還有阿,不要常常熬夜……」曾柔將行李拉鍊拉上,同時不忘繼續嘮叨。幾分鐘後,阿旺從門口走進來:「該出發囉,不然會來不及搭上車。妳放心吧!都安頓好了就馬上打給妳。」


(北上第168車次即將進站,請旅客前往第一月台搭乘)兩個人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準備排隊上車。第一次離家的老大顯得有些緊張,幸好兩小時的車程有阿旺陪伴,慢慢消除了老大內心的忐忑不安。


阿旺將老大安頓好之後,先讓老大撥了通電話給曾柔報平安,接著便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支鋼筆:「恭喜你考上大學,這支鋼筆送給你,祝你前程似錦!」老大向阿旺叔說聲謝謝之後,突然敞開心胸說道:「阿旺叔,雖然爸爸週末會來看我們,但平日家裡大小事情都是你在幫忙。其實我們早就知道你跟媽媽在交往。」阿旺被這段話嚇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老大緊接著說:「真的很謝謝你的照顧!之後媽媽跟家裡就繼續麻煩你了。」阿旺聽完覺得很感動,原來小蘿蔔頭真的長大了,於是阿旺輕拍老大的肩膀說:「別擔心,家裡有我在!好好認真唸書,有事儘管打電話回來。」



《第十七回》開箱


「我從遠遠的地方走過來就看到阿嬸在左面賣菜,還拿著一大把蔥在空中揮。走到背面看到阿叔在剁豬肉,整個額頭都是汗,檯面上還堆滿了碎豬肉。再往右面走看到了阿妹站在一堆水果中間,抱起了一顆西瓜準備去櫃檯秤重。最後走回到正面,哇!還把婆婆媽媽都畫上去了。真是太生動了!整個老屋根本就是市場縮小版!」阿旺跟麥克繞著老屋一圈又一圈,對彩繪成果讚不絕口。


由於曾柔先前搭起布幕作畫,今天是第一次開箱老屋外牆。路人見狀皆感到無比驚訝,並且紛紛停下腳步欣賞。其中一位是賣菜阿嬸的兒子,他手指著左面圍牆說:「這些都是妳一個人畫的嗎?那位是我媽媽耶!我要馬上回家接她過來合照!還有那個豬肉阿叔,我早上才去市場跟他買了兩斤豬絞肉!」一群人圍著老屋你一言我一語,興奮地說個不停。


曾柔站在大門口許久,看著此景象感動到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於是她感性地說:「謝謝麥克願意讓房子融入小鎮元素。謝謝阿旺的鼓勵,我才有辦法完成彩繪。也謝謝大家喜歡我的作品。」接著一陣掌聲響起。


待人潮散去之後,他們三人進老屋坐坐。麥克問:「身體好些了嗎?」曾柔搖搖頭回答:「醫生說已經到第三期了,接下來得開始住院化療,我想我大概沒機會來你這開班授課了。」阿旺搶著說:「別胡說,妳一定會好起來的!」曾柔摸摸阿旺的手背,繼續對麥克說:「倒是你的咖啡廳打算什麼時候要開幕呀?我可是滿心期待喝到冠軍咖啡呢!」麥克笑了笑:「擺張桌子就開業啦!等我一下,我去準備準備就請你們喝。」於是三人爬上老屋平台,一邊喝著冠軍手沖咖啡,一邊閒話家常。



《第十八回》荷包蛋


「以下是本台記者於台南報導。」電視機裡傳來新聞播報的聲音,吵醒了不小心在客廳沙發上睡著了的曾柔。自從三個小蘿蔔頭都離家之後,曾柔的日子變得很清閒,有時懶得幫自己做飯,就窩在沙發上追劇吃零食,有時則是跟阿旺一起出門用餐。


醒來後的曾柔發現已經下午五點半了,先檢查一下手機訊息,看到阿旺留言說他有事在忙,於是前往廚房打開冰箱看看還有什麼東西可吃,結果只剩下幾顆生雞蛋。她幫自己煎了兩顆半熟荷包蛋,再微波中餐吃剩的半碗白飯,接著將荷包蛋放上熱好的飯上,於淋上少許醬油後,用筷子戳破蛋黃,混合的咖啡色蛋液流進一顆顆飯粒之間後完成了一頓晚餐。這時,小熊湊了過來還發出了喵喵叫聲,曾柔怕牠餓肚子所以趕緊幫忙補充貓糧。從前鬧哄哄的曾柔家,如今只剩下她與一隻小貓咪了。


吃飽飯後,曾柔又繼續打開電視追著還沒看完的大陸宮廷劇。直到晚上八點多,手機響了,是老大打來的電話:「媽媽,吃飽了嗎?你是不是又在追劇?」曾柔笑著說:「是啊!正演到那個小賤人準備在皇后的湯裡下藥!」老大接著說:「我跟老二老三約好了,下週末一起回家!你自己要記得吃飯阿,別又追劇追到忘記吃了。」曾柔聽完開心地回應:「下週末要回來呀!太好了!媽媽煮一桌子菜等你們回來!」



《最終回》畫展


老屋門口擺滿了祝賀花圈,今天是曾柔個人畫展的開幕茶會,小鎮裡的大朋友小朋友們都一同前來共襄盛舉。現場除了展出曾柔的親手畫作,還擺了投影幕重複播放著曾柔作畫時的側拍照片。


「非常感謝大家前來參觀我的媽媽曾柔的個人畫展。想必大家都知道老屋外牆的創作者就是我的媽媽,而現場展出的畫作則是她在醫院對抗癌症時一筆一畫完成的。治療的過程很辛苦,但媽媽還是堅持選用鮮豔繽紛的色彩作畫,她是個內心既柔軟又堅強的人,她的作品充滿了溫暖。雖然媽媽最後不敵病魔離開了我們,但我們三個孩子還是希望能幫媽媽舉辦畫展,實現她從小的夢想。」老二老三站在一旁陪著老大一字一句的說完。


「一開始回來老家是為了照顧爸爸媽媽,從沒想過自己這麼幸運可以遇見曾柔,這些年在她的陪伴之下,日子變得越來越美好。真的很謝謝她的出現,也希望大家可以從她的作品看見希望。」阿旺語氣堅定但聲音還是流露出淡淡哀傷。


「我是三個孩子的爸爸,很感謝曾柔當初對我的成全,而且還願意繼續為了這個家犧牲奉獻。幸好老天爺讓她遇見了阿旺,把幸福還給她。」內心愧疚又感謝的前夫深深一鞠躬。


「我是老屋的主人,麥克。謝謝曾柔幫忙設計彩繪老屋外牆,她勾畫出了小鎮的特色,現在大夥兒也常常約在老屋聚會。她成功提升了小鎮的凝聚力,還因此招來了大批觀光客搶著跟外牆彩繪合照。總之,謝謝曾柔,也謝謝大家今天前來。接下來就請大家一邊享用茶點,一邊欣賞曾柔的個人畫作。」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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