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華的暗流

住在一起後，生活的交集加深，隱藏的故事逐漸浮出水面。

姊姊的生活看似完美無瑕——豪車、名牌、豪宅，還有屬於自己的店面。這些原本只有在螢幕上才能見到的畫面，竟在她的生活中成了日常。然而，隨著時間推移，我逐漸察覺到，這一切的光彩並不僅僅來自她的努力。姊姊常提起她的「男友」，但從未見她停留在某個人身邊太久。我當時天真地以為「好」的標準只在於外在條件——只是顏值、年輕和表面上的體面。

因為聚會常會在我工作的服飾店集合，久而久之，我也像是她們的一份子，成了這些話題的傾聽者，甚至偶爾會被詢問意見。她們美麗、精緻，帶著一種修飾過的韻味。她們在談笑間聊起各式男人和彼此的生活軌跡，語氣中輕描淡寫，彷彿男人不過是一場場遊戲中的道具。有個像女星的姊姊，總是不缺追求者；另一位，每月能從「男友」那裡拿到五十萬零用錢。這些數字在我耳中聽來像是小說情節，但她們講起來自然隨意，似乎並未覺得其中有什麼不尋常。我逐漸意識到，她們所討論的，不是愛情，而是一種帶著計算的選擇，甚至是交易。

那位像女星的姊姊總是意味深長地對我說：「妳很漂亮，要多出去看看，世界很大。」當時我並不懂這些話的深意，若是懂了，或許我會做出不同的選擇？那時的我，總在內心質疑：這真的是我所嚮往的生活嗎？這樣的生活裡，人能在多大程度上保持自我？還是說，當物質滿足逐漸成為生活的主題，自我已無足輕重？也許我從不願去問出口，是因為這些談話中的價值觀像是某種危險的誘惑——讓人懷疑，讓人動搖。那些閃閃發光的生活，看似完美，卻也讓我隱隱感到壓抑和疏離，仿佛身處一場永遠無法掌控的浮華之中。

有一次，姊姊在生日宴上介紹了她的新男友，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子。他包下高級餐廳，捧著一大束奢華的玫瑰，卻顯得局促不安，與姊姊的氣質大相逕庭。他的西裝微微泛著油光，雖然有錢卻明顯欠缺品味。宴會上，我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他在眾人面前顯得討好、謙卑，言談間流露出對姊姊的恭敬，甚至有些順從的意味。姊姊笑得很美，但我知道她並不喜歡那些玫瑰，甚至不喜歡這樣的排場。那一刻，這場宴會在我眼中彷彿成了一場安排好的戲碼，而他們各自扮演著不同的角色。姊姊為了維持這份「光彩」，似乎早已將自我埋葬在這些佈景之中。

最讓我震驚的，是不久之後，這位「姐夫」竟然成了我的老闆。與姊姊同住的這段時間，我的生活變得一樣地浮動不安，像是一層層假象堆疊的泡沫，隨時可能破裂。如今他出現在我的職場，我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壓力——好像再也無法逃避這場戲劇，而被迫卷入其中。面對他，我心中升起一種說不清的矛盾：既想維持一份距離，又不得不在現實中妥協。從前的價值觀似乎在這樣的處境裡逐漸崩塌，而我只能無力地看著自己一點點被這個世界吞噬。

而我不知道，這樣的掙扎究竟會把我帶往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