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ymu Ukah德伊木巫卡,南投縣仁愛鄉都達部落的賽德克族。國立臺北藝術大學戲劇學系畢業,主修表演。畢業後有著大大小小的演出,戲劇、舞蹈、音樂劇⋯等。首張專輯為《Lmiqu山》。
還記得上一張Teymu Ukah德伊木的專輯封面是一座有模糊感的Lmiqu山,雖然只是單曲,卻傳達出對山與部落的深深思念。那時的他,因為「是城市長大的孩子」,更重視古調的表達與傳承。
這張更為完整的專輯,雖然仍是以族語為創作,但能聽見卸除族群包袱的德伊木,正在尋找著那個不斷漂浮在認同海洋中的自己。這讓我想到前年桑梅絹發行的《natemalidu a sepi 夢境》專輯。過去身為傳承人的梅絹姐,想要做一張屬於桑梅絹自己的專輯。
然而,德伊木這張專輯還是有他想要述說的,新世代青年(不限於族群)在異地闖蕩或漂泊時,所面臨的認同困境。而他透過Intro的漂流瓶故事,讓整張專輯的起頭有理,且更為浪漫。
最後,德伊木對這種困段表達反思與祝福。
我最近其實也在想一件事,如果我剝除我的族群、性別,甚至工作上(地方賊或雙生賊)的身份,那我還是什麼?這個社會還會接受沒有任何社會分類的我嗎?還是我得強迫我自己展現任何一個認同,他人才能從細微的關係邊界中,辨認出我是誰?
因此,我很喜歡德伊木在這張專輯,沒有刻意強調自己是賽德克族的文化符碼,而是用族語,還有慣用的華語創作自己的心情。在我們表現強烈的認同之前,何不想想自己是誰?我想要成為怎樣的人?
最後,這張專輯族語名稱為Ucilung,賽德克語為「高山之湖」。而從看不見海的高山,延伸至德伊木在生活期間(也許特別在北藝大上課期間)經常看到的淡水河延伸,而後的海洋。專輯找來929樂團主唱吳志寧擔任製作人,算是一場中部的大合作!?清新、溫暖、舒服是這張專輯的基調,感受德伊木像海洋一樣。
永遠在那邊陪你,等你。
Intro
“Iya tbiyax bay rawah rusuq nii, nasi snliqan ka rusuq nii, musa madas naqah utux da!” enca ka payi. 「不能用力撬開瓶子,破壞瓶子的話,會帶來厄運的!」婦人這麼說著。 \"You mustn\'t force open the bottle,\" she warned, \"breaking it would bring misfortune.\"
這是德伊木遇見的真實故事,在這張專輯裡,化為開頭的神話。我特別喜歡婦人這句話,讓整個故事有了因果,有了情節。
Pahung mi kingal mttawa bay lnglungan u kiya ka knkana nniqan na. 他所擁有的是全部的勇氣以及一顆善於等待的心。 Yet, all he possessed was boundless courage and a heart capable of waiting.
最後一段話,點出了這張專輯所擁有的氣質,以及德伊木希望每個人能夠朝向的。
Pnsltudan 傳說
Nasi mtna yayung bsiyaq ka kndusan. 如果生命是一條長河 If life is a long river, mmusa ku qluluy inu ka yaku? 我將會流到何處? Where shall I drift?
先跟德伊木說聲謝謝,讓一直想說出 Ngali ku han! 接住我吧! 的我,有被包圍的感覺。人原以為傳說會是很激昂的歌曲,沒想到卻是以電吉他輕柔配樂,以帶有力量的嗓音,唱出這麼柔情的歌曲。我相當喜歡,德伊木他溫暖的高音。
第二次的Ngali ku han,後面喬接的Bridge,電吉他像是回應者,並找來鼓友,為這首歌加入了些滂薄,也讓那隻接住的手,更有力量,能夠包容一切。
Thuy 聚
Nasi ku mrdang elu nii da 若是迷失了方向 If I lose my way, Asi ku mksa burah elu pa 那就走一條新的路吧 I'll carve a new path forward.
一首輕快的民謠,很適合作為禮拜六早上轉換心境的開場曲。口簧琴出現的地方挺有巧思,除了在結尾,也可以注意中間那快速的彈跳,與鼓組在最後一段前加入的效果是相同的。
Mquri Ucilung-向海
延續上一首歌,「總是和大海彼此相視微笑」" Always exchanging smiles with the sea." #向海 這首歌,剛開始就用海浪聲,再加上合成器的音效,讓海洋用層疊的方式呈現。而前奏明亮的吉他聲,讓聽者知道海洋對待我們,總是面帶微笑的啊!
雖然這張專輯說要放掉族群標籤,但這首歌還是加了賽德克族古調 呼喊歌 。“Siyo Siyo si ey”唱著,但也不為過。面對海洋,唱著我們所能擁有的,其實就是一種赤裸,不需要特別跟別人解釋自己,真實的自我。就像結尾所說「Mqqita ta hini wa 我們再次在這裡相遇 We meet again in this place. Bale wa bale 這是真實的啊 This is real.」
鯨枝
我的心脱去一身桀驁, My heart sheds its rebellious pride, 當春寒料峭,我伸出樹梢,願執子偕老。As the chill of spring lingers, I extend my branches, wishing to hold you through time.
聽到這首中文歌時,我突然想起了鄭興。德伊木歌曲給我的感覺,與鄭興滿像的,特別是這種關注自身情感的歌曲時,沒有族群的包袱,就是唱著屬於德伊木真實的情感。兩人的情感,與空間感都相當強烈。
間奏,將等待與放飛的掙扎轉換為一鼓鼓的濃烈情感。「曾在你如山的臂彎躺臥」「曾帶我汪洋暢游」兩人曾擁有過有山有海的甜膩,德伊木卻選擇「你展翅扶搖,我佇立孤島,煙波纏繞,願你永遠自由的笑。」有些揪心啊!
Lnglung misu balay-我好想你
Nasi su pswayay knan 如果你離我遠去 If you drift far from me, Pchughi ku siyaw ucilung pa 將我遺忘在海邊吧 Leave me by the sea.
前奏讓我誤以為進入了梁靜茹早期專輯的世界,明亮的生活日常感不是從陰暗的天空而來,而在德伊木的歌聲裡。「Lnglung misu balay 我好想念你 I miss you so much, Ida ku rmngaw txal duwan 我仍會再敘說一遍 I would tell it all again.」似乎延續著,鯨枝這首歌,我好想你,傳達了對他放飛的那個人所有的思念。
笛聲像是從遠方漂流過來的瓶中信,告訴聽者。我們都是一樣的,都曾經熱烈愛過一個人。「Snkuxul ku bay kingal sediq ka cuxan uri 我也曾熱烈愛過一個人 I once loved someone passionately,」
你的日子
在島嶼北方的夜裡,說故事的人忘了給結局。 In the northern nights of the island, the storyteller forgot to provide an ending. 你想,反正生命總自有來去。 You think, after all, life has its own comings and goings.
相當城市民謠的歌曲,弦樂在後顯得格外哀傷,即使德伊木是給予祝福,但沒有給予結局的故事,開放但還是讓我不自覺往壞的方向想。
Mniq ku siyaw sunan 我會陪著你
Wa su lmingis manu 你為什麼哭了呢? Why are you crying?
這首歌讓我哭泣,剛好寫這篇樂評時,我深深感到無助和被拋棄。那是一種雙重自責,我被別人拋棄,我因為情緒而拋棄了別人。我在內耗中前行,直到我聽到這首以弦樂加深了安慰值的歌曲,告訴我 Mniq ku siyaw sunan 我會陪著你 I will be with you. 。
Qluluy baraw Ucilung 海上漂流
Ya su knbaka bay ka isu 你覺得夠了嗎? Do you feel it\'s enough? Ya su naq qmita ka isu 那你見過自己了嗎? But have you seen yourself?
記得,我在即將出版的新書裡寫著,「我遊歷了多個國家,看過大山大海,我還是不知道自己是誰」。因為同樣存在著對認同的疑惑,對自身的疑惑,德伊木這首歌的詞更能感動到我。或許有些人沒有這麼強的認同危機,但思考自己是什麼,絕對是人生重要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