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群體生活的動物,無法離群索居。」忘記這是從課本上看來或課堂上聽老師說過的。然而為了融入"群體",人常常變得不像自己,說出奇怪的話、做出奇怪的事,更有甚者可以漠視他人的痛苦、無視自己對他人造成的傷害。比方班上的同學只要有人帶頭欺負一個孩子,欺負人的那方因為人數多,就有了同伴所帶來的安全感與底氣,即便做的事是不對的,也會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群體領袖至關重要,因為他是站在權力頂點之人,可以決定他人是否變得不幸。國家如此、職場如此、學校如此、家庭亦如此。換言之,一國的總統、你的上司、你的老師、你的父母,某種程度上可以左右你的幸福。
雅黛對這種社會結構中的盲從相當反感,她始終是個社會化失敗的邊緣人。剛畢業不久,進入這家公司的那年,遇到一個相當囂張跋扈的單位副主管何茜,她不知是家庭生活不和睦或怎地,總是情緒化、對中級主管薏惠大呼小叫地咆哮。有時一罵就是兩、三個小時,有時則是一早上,都是些枝微末節不甚重要的小事。即便是公事,兩句話交代就完的事,偏要罵上兩個小時以上,有病嗎 ?
薏惠其實年資與年齡都比何茜大上許多,但何茜可不懂得敬老尊賢,或許也是薏惠的個性使然,她在主管面前是特別聽話的乖寶寶,凡事都"是、是,好、好",對於何茜的發難總是逆來順受、百般服從、唯唯諾諾的。而這也讓雅黛嚇壞了,想想你在一家公司待了20年以上,好不容易幹到了中階主管,結果卻還是過著從早到晚被無良上司羞辱的鳥日子,這不可悲嗎? 難道這就是繼續在這家公司待下去未來的遠景嗎 ? 原本她以為自己是白領,進到一家還算不錯的公司,主管至少會是很文明的,不由得感到幻滅。
薏惠並不是個有自信、有魄力的主管,有時同仁在第一線遭到客戶惡意刁難,她會躲到後頭去,假裝沒有聽到。等客戶發完飆或事情解決了她才後知後覺出現,在她心中主管或客戶都是不能得罪的,第一線同仁理應也該忍氣吞聲。儘管事後再來寒暄兩句安慰的話,也比不上發生問題的當下,立刻為同仁挺身而出,幫助同仁與客戶應對來得及時與有用處。服務業的至理名言 : 「客戶永遠是對的。」對薏惠來說還有 : 「主管永遠是對的。」
同事們對何茜向來都是敢怒不敢言,在背後罵得很兇,在面前鴉雀無聲。雅黛覺得既然那麼不滿,為何不當面反映 ? (在背後謾罵他人畢竟不是好事) 有時候會代替同事說他們不敢說的話,因此黑得很快。那時候的她,或許還存有一絲希望,覺得可以跟主管溝通看看,或許主管只是不知道同仁的想法,所以無從改變,她覺得該給雙方一個機會。然而幾次下來,她才知道何茜聽不進去其他人的任何解釋,只以自己的想法為主,而你解釋就是反駁、就是在挑戰她的權威。
「妳是不是不懂得做表面 ? 」同事的提醒讓雅黛恍然大悟,對,她的確不是那種可以表面上跟人很好,心裡卻有不一樣想法的那種人,雅黛就是個直腸子,不會經營那些彎彎繞繞的人際。後來職場中見識過許多雙面人,人前手牽手,人後捅刀、互相使絆子也多有所聞,而她從不在那一環節裡。
職場小菜鳥一枚的雅黛,還不太懂得察言觀色與如何跟主管虛與委蛇......而她又特看不慣在職場上利用權勢仗勢欺人的主管,可想而知跟何茜的關係並不太好。要等長成職場大菜鳥,她才知道任何溝通的起始,順著長官的話說很重要,否則主管很容易覺得你太高傲、瞧不起他,或是在挑戰他的權威。
某次衝突,何茜對著雅黛又是一陣不分青紅皂白的謾罵,雅黛知道不會有同事或是主管站出來幫自己說話,這家公司的文化就是只要主管不開心,底下的人只能逆來順受被罵到爽。但雅黛從小是個外表柔順、骨子裡卻有些叛逆的孩子,她想著薏惠那般乖巧順從也沒能倖免於職場的暴力,那麼何不試著反抗呢 ? 父母虐打小孩,小孩還不懂得逃命乖乖被打,其實是種愚孝。職場也是,不拒絕暴力就會沒完沒了。沒給何茜太多謾罵的機會,雅黛藉口要趕著辦某件工作就匆忙轉身閃人了,留下怒氣還在滿點的何茜,她氣得臉都黑了,但雅黛不在意。雅黛覺得反正自己已然黑了,再黑一點也沒差了。
(P.S. 職場中的"黑": 指不得主管喜歡,相對詞: 紅,則是指主管面前的紅人、主管喜愛的那類部屬。
短暫的暴力或許不會造成太大的威脅,但長期壟罩在暴力環境中必定影響身心健康。願我們都有勇氣打破沉默,接住這些人。願你我皆能"安然無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