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
他來高鐵站接我
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我心裡所有的排演過的台詞都像溺水般沉入深海
——那些質問、那些試探、那些積壓已久的憤怒,全都消失不見。
而他,依舊那幅熟悉的模樣。
『美國好玩嗎?最近好嗎?是不是變瘦了?』
他語氣溫和,像是一陣普通的寒暄。
但越是這樣,我越感到深刻的陌生。
他是不是把一切都當成過去的某種插曲?
還是說,在他的世界裡,從來沒有任何值得記得的事?
我什麼都沒說,沈默地跟著他上了車。
今天,是三方協商。
老闆、他、我
關於車子的處理,結論很清楚:該賣。
問題只在於,誰來賣?
老闆希望全權交給他處理,這樣效率更高,而我也應該選擇這個選項。
但他突然提出,要和我單獨談談。
車內的空氣安靜的只剩下他的聲音:『妳把車交給我處理,債務的部分,我再跟老闆協商,但妳得讓我擁有這台車的決定權。』
他的語氣溫柔,語速恰到好處,就像過去每一次討論未來時一樣自然。
可這一次,我聽懂了那些未曾出口的部分。
『這樣對妳比較好。』他微笑著,目光似乎在尋求認同。
可實際上,我心裡知道,對我好不是他目的——他在意的,是那些本該屬於我的東西,最終能不能落到他手裡。
這一刻,所有一切都清晰了。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有自己的計算;
他不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能輕易補全。
車子是籌碼,而此刻,是他在向我下注。
『車賣了,我給妳20萬,最多30萬。』
他的語氣平靜而篤定,彷彿這就是世界上最合理的解釋。
我看著他,聽著他,突然笑了。
笑得那麼輕,那麼冷。
『30萬?原來,我在你心裡的價值就是這個數字啊。』
這句話,我沒有說出口。只是輕輕轉過頭,看向窗外飛逝的風景,像是在給自己一些緩衝。
這場棋局,是他的計算。
而我的答案,也不過是又一次退讓。
『車交給你吧。』
輕輕的回答,幾乎沒有一絲波瀾,像是被什麼東西掏空了一樣。
這是結束嗎?
不
因為我知道,他會回來。他還是會回來。
下一次,他會說什麼?開出怎樣的條件?
其實答案已經不重要了。
我望著窗外,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弧度。
有些答案,早就知道了;有些結果,還未真正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