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闔上《莫斯科紳士》時,有種讀到好書的滿足感。
還有一個絕對會被當作是變態的感想:人人都愛小女孩。如果我身邊也有一名讓我不自覺露出慈祥微笑的小女孩,我也許就能像伯爵一樣找到人生的信念與答案。
只是這種話要是說出口,一定會被當成變態啦!
正當我抬起頭要把讀完書的暢快感一吐而出之際,突然與坐在前方的小詩對上眼,嚇得我又把那口氣吞回去,來不及掩飾自己驚慌的表情。雖然我已經調適好了,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見到小詩還是會有點措手不及……不過她的眼神有點空洞,搞不好正在發呆。
要發呆幹嘛盯著我,真是嚇死我了!
原來想在家裡舒舒服服讀個小說,結果畢詠晴哪條筋不對勁在家裡開演唱會,吵得我沒辦法專心,乾脆來圖書館看讀還可以順便還書。大概是閱讀時過於專心,我完全沒注意小詩是何時來的。她桌上擺著筆電、幾本書和筆記本,擺出高深莫測的撲克臉望著我,向我點了點頭。
再坐下去顯得尷尬,我本來還想沉浸在《莫斯科紳士》的世界裡多一會兒,這下逼得我不得不站起身還書。做為一名有禮貌的紳士,我還不忘微笑示個意。
回家路上途經超商,我站在貨架前思考許久,最終挑了瓶無糖茶準備結帳,才發現小詩已經在櫃台前準備付款。
「一起結。」我出了聲,把手上的茶越過小詩往前遞上,再把手機條碼一伸,行雲流水的動作簡直帥到我自己。
「哦?謝謝,那我再給你錢……」小詩愣了一下,發現是我之後立刻作勢要掏零錢。
「不用了,沒關係。」這就是屬於社會人士的游刃有餘!我拿回手機和茶,留意到小詩還是有點沒精神,隨口問她:「妳來圖書館寫作業嗎?現在很多資料不是上網找就有了嗎?」
「想說來圖書館比較專心,而且…」
「請問要加熱嗎?」店員打斷小詩的回話,小詩連忙回答:「對,請幫我加熱,謝謝。哦,那個……老師指定的參考書目太難買了,我想說直接來圖書館找比較快,圖書館資料也比較全。沒想到會在圖書館遇到你,你怎麼會來?」
我們移動到一旁等微波完成,我邊轉開瓶蓋邊回答:「我看起來不像讀書人嗎?圖書館館藏多,還可以借正版經典電影看,隨便就能耗上一整天,不覺得很棒嗎?」
「你是什麼圖書館宣傳大使嗎?」小詩笑了,接過店員給她的微波食品後往用餐區移動,既然我們的話題還沒結束,我很自然地跟了過去。反正我回家也沒事做,跟少女聊個天應該不會像怪叔叔吧,還是當我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就已經是了?
「我以為只是音樂品味很特殊而已,原來是名文青。這個謝謝你了,下次有機會我再請你喝飲料!」小詩先損我再謝謝我,真懂說話的藝術。
「只不過是買個點心,紳士是不會計較的。」聽我自稱紳士,小詩的表情像聽我說了髒話一樣。我趕緊解釋:「抱歉,我剛讀完《莫斯科紳士》還在入戲,那本小說很好看。咳,既然我不像讀書人,那我換個功利的角度來說好了。身為誠實納稅人,待在圖書館使用公共設施就是把血汗錢賺回來的一種方式,妳覺得如何 ?那妳咧,在圖書館有什麼收獲嗎?」
小詩原本因為吃東西而活過來的表情,聽到作業又黯淡下來,我這才注意到她也只是個會因作業而苦惱的孩子。
「我們有一堂商業設計的課要設計標籤貼紙,我實在沒什麼靈感,想說跳脫框架從歷史或文字意義的角度出發,結果找了資料讀一讀好像更迷路了。你看嘛,平常我們會說『給別人貼標籤』,意思是給別人加註某種印象,通常是負面的意思。
可是以商業設計的角度來說,標籤是識別產品的重要資訊來源,如果要快速對產品有認知,標籤是最直觀的媒介了。人其實可以提供服務、甚至成為一種產品,哦,我這裡說的不管是抽象或具體意義上的產品,那麼在經營品牌時,『給人貼標籤』就是一種品牌經營的策略,對吧?那對於現在來說,『給人貼標籤』就不該是一種壞事,對吧?」
原來妳在思考這麼深刻的事情啊?妳才是看不出來的文青吧。以妳的思路來說很有道理,只是妳現在不是在做哲學課或是中文課的作業啊,小朋友。
「標籤的設計本來就是一種框架啊,」我若有所思地轉著手上的無糖茶瓶,「它的存在就是為了讓人更快地識別與分類物品,畢竟我們沒時間一一細看所有細節。但這樣的分類方式用在人身上,問題就來了……」
「問題是?」小詩歪著頭。
「有些標籤會讓人被固定在某個印象裡,像是說某個人很嚴肅,大家就不敢隨便找他聊天,明明他可能只是害羞不太會聊天而已。」
小詩點點頭:「對啊,所以我才覺得標籤這件事有點矛盾,既然是設計的一部分,就應該是有用的,可當它落在人身上時,卻又變成一種束縛……」
「就像妳剛剛說我音樂品味特殊,或者是叫我文青。」我笑道,「這其實也是一種標籤吧。」
「可是你確實喜歡去圖書館啊,而且還會一本正經地講那些有的沒的,這不是標準文青行為嗎?」小詩放下手邊的食物,一邊半開玩笑地說。
「這樣說來,妳現在這麼認真思考標籤的意義,那妳是個哲學系學生嗎?」
「欸!這是什麼邏輯?我可是學設計的。」她頓了一下,又小聲補充:「但有時候確實會想太多啦。」
「這樣看來,貼標籤不一定是壞事吧?」我趁機反擊:「有時候它是認識彼此的第一步,至少能讓我們對某個人有個基本印象,畢竟我們沒辦法花時間去深入了解每個人。這就是像妳剛才說過的品牌經營概念,甚至可以用作一種人設,因此我大致同意妳的看法。」
「但如果這個標籤是錯的呢?或者是很片面的呢?」小詩把玩著手上的湯匙:「像是……老師對學生的成績標籤,或者是家長對孩子的期待,甚至社會對某些職業的看法,這些標籤其實影響很深遠。」
我沒立刻回答,思考了一會兒後才說:「所以我們才要有自己的判斷力吧?不能光看標籤就決定一個人的價值,不然就太過武斷了。」
小詩點點頭:「這麼說來,我對你貼的標籤好像也太粗糙了。」
「例如?」
「例如……」她故意拉長語氣,假裝思考了一下:「之前在早餐店跟你談話時想說你應該是個很大方的大人,幾次觀察下來加上你剛剛被我嚇到的表情,好像又不是這樣。」
我突然有種被逮到的感覺,忍不住結巴起來:「那……那是因為妳突然盯著我看好嗎!而且這跟標籤有什麼關係?」
「有啊,一般人對『大人』總是有個成熟穩重的想像,幾次下來,加上今天看到你有點狼狽的一面,才發現你也有這樣的時候,說不定你也沒我想的那麼穩重。」
我翻了個白眼:「這是什麼奇怪的觀察結果……但妳說的沒錯,或許我們本來就不該太快用標籤去定義一個人。」
小詩笑了笑,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用愁雲慘霧的神情慢慢吐出一句話:「可是我下禮拜三就要交作業了啦。」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回味著剛才的對話。
——人人都愛小女孩。這是我剛才讀完《莫斯科紳士》時冒出的心得。
也許我真正想說的不是「小女孩」本身,而是人們喜歡那些常與她們相連的特質:純粹、直率,甚至有點任性。這些特質有時候令人頭疼,但也讓人無法忽視。今天的對話讓我發現,小詩的思維自由奔放,明知道作業迫在眉睫,卻依然願意花時間探討標籤這種形而上的問題。她的這種「為所欲為」,到底是任性,還是哲學家的浪漫?
過去,我曾因為她的腐女屬性而對她產生距離感,卻沒發現這本來就是一種我加諸於她的標籤。今天,我又為她貼上了另一個標籤——剛滿二十歲的小女孩。但這樣的標籤,真的能概括她嗎?標籤原是為了幫助識別,卻往往讓人忽略細節。隨著認識的加深,我們不斷為別人貼上新的標籤,反而開始模糊最初的印象。事實上,人本來就無法被單一標籤定義。
我呢?我又被貼上了什麼標籤?這些標籤,究竟是世界給我的,還是我自己默許的?想到這裡,我不禁失笑了。
甚至在這一刻,小詩還成為引發了我思考的繆斯,讓我重新審視標籤與認識的關係。
看來,在繆斯的層面上,人人都愛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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