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來告訴你當晚發生的兩場會議,它們截然不同,就像粉筆和起司一般,但都各有詭計。
第一場會議在一棵老橡樹下舉行,離建築物足夠遠,就連史奎爾的間諜也聽不見——雖然我注意到附近幾根枝頭上有幾隻烏鴉,靜得有些可疑。安赫爾得知了基西奧斯關於薩福克羊的消息後,露出了像狐狸般狡猾的笑聲。
「基西奧斯,我忠誠的朋友,」她說,一邊從鬆動的樹根下拿出些什麼,「這個消息值得獎勵。」她丟給他一片看起來很像尼克昂貴的米餅——那種他用來搭配起司招待銀行經理的米餅。
接著她坐下來,用爪子像老師一樣數著數字:「現在來算算選票的數學。進步豬族包容主權聯盟大約有兩百頭豬——也就是八百隻腳。再加上三頭倒戈的公牛——多十二隻腳。還有那些為了多些玉米就賣票的老母雞——差不多加上一百隻腳左右,算來算去大概是總共一千隻腳。」
她用爪子在地上寫了幾個數字。「我們這邊有三百隻羊和六隻忠誠的狗——目前大約是九百隻腳。現在,加上五百隻新的薩福克羊……」
「兩千隻腳!」基西奧斯嘴裡含著那片非法得來的米餅,含糊不清地說,激動得餅乾屑滿天飛。
「沒錯!下次選舉,我們會壓倒性勝利,像穀倉裡的老鼠被糧倉人數碾壓一樣!所以明天,你投贊成票。投得像這是人類發明羊跳蚤藥以來最好的點子。」
同一時間,漢寧街10號的尼克舊書房裡——那裡現在看起來像是革命總部和凌亂圖書館的結合體——艾格妮絲正在做一場環境科學的演講。她擺了一張看起來像是畫圖技術不佳的圖表。
「密集養羊排放的甲烷對臭氧層將造成毀滅性的影響!」她調整了一下厚框眼鏡,嚴肅地說。「研究顯示,每隻羊每年大約產生……」她翻著一本看起來全新的筆記本,「……十五點三公斤的甲烷!乘上五百隻羊,就是……」此時她開始用手指數數。
黛西原本在打盹,突然清醒過來。她的帽子在小睡中滑到一邊,看起來就像一隻穿派對禮服的豬,毫無尊嚴可言。
「你們這群雙足動物如果這麼在意環境,」她哼了一聲,「為什麼不做些除了放熱氣之外的貢獻?上次你們產蛋或擠牛奶是什麼時候?你們人類只會拿著筆記本和理論到處走,吃我們的食物,還教我們怎麼經營農場!」
艾格妮絲張了張嘴,又閉上,然後把臉埋回筆記本裡,看起來就像個剛被抓到沒寫功課的學生。她翻著手上的紙,像個試圖藏起袖裡王牌的老千。
整件事讓我想起一場牌局,每個人都以為在欺騙別人,卻沒人發現莊家整晚都在偷牌。而在這個情況下,我認為莊家可能在動物農莊某個地方,早已數好了自己贏來的籌碼。
尼克舊扶手椅上的吉米,整場戲都在打瞌睡,只醒來短暫地說了句「艾格妮絲是對的!」然後又回去睡,這大概是他對大多數政治討論的貢獻。
與此同時,讓我來告訴你南邊田地發生的事情,那裡農場真正的工作在燈光下持續進行。
老拿破崙和三位來自誠實蹄勞動聯盟的公牛議員正在翻土,他們的呼吸在寒冷夜空中變成了白霧。他們將舊的颶風燈掛在犁具上,像是在黑暗田野中跳舞的螢火蟲,開墾新的冬小麥田。
「政治餵不飽農場,」老拿破崙嘟囔著,用多年來明確知道該做什麼的穩定決心拉著犁。土壤在燈光下翻過來,黑得像深水的波浪,隨著他前進。
布魯圖斯和其他公牛在田地的另一頭,輪流使用沉重的耙子。他們鼓勵彼此,就像勞動動物自古以來的方式:「拉穩點,兄弟。」「注意那棵老樹樁。」「再犁一條溝,我們就收工。」
燈光照在他們身上的汗珠,讓它變成了銀色,而他們的蹄子踩在新翻的土地上,發出一種柔軟的壓碎聲。這聲音傳遞著事情進行得正確,只有農夫才能懂的那種感覺。
「我想我們天亮前就能準備好這片田,」布魯圖斯停下來喘了口氣說。「到時候讓那些政客決定該怎麼用吧。」
老拿破崙只是點點頭,繼續拉著犁,燈光在翻新的土地上投射出他腿部的長影。有些人或許稱這種邊工作邊讓別人算計的行為老派,但其中也有一種智慧,雖然不是那種會出現在艾格妮絲的書或史奎爾的演講裡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