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社會化程度的增加,因性別所產生的桎梏也就愈加地深刻,再加之社群媒體的興起,身邊的人對外表的重視程度愈來愈高,使得自己常常審視自己的外貌,青少年時期甚至會站在鏡子前仔細端詳身體的每個部位──細微如睫毛的多寡和捲曲型態、嘴唇上的細毛,宏觀如脂肪的分布、身體的比例等,我總是在評判著這副身軀。儘管隨著年齡漸長,生命的視野逐漸拓展,外貌與自信、自尊的關聯在一次次的自我對話之中逐漸淡化,但「變美」始終是埋藏在心底的念頭之一,即使它的聲音微小縹緲,卻也是確確實實存在、不曾消去的。
我始終好奇著美與我的關係、美與社會的關係,以及,美是如何影響我與社會之間的關聯。偶然在網路上看到這本書,儘管它尚未出版繁體中文譯本,我還是將它買下來了。(我是透過博客來購買,有興趣的書友們可以參考這個購買渠道)
書中內容為我內心的疑惑一一遞上了解答,包含美與消費主義的關係、美與父權社會的關係,以及美是如何控制廣大的女性們──而這些名為美的控制,在當代社會也逐漸擴展到了男性身上。以下摘錄了讓我感受相當深刻的句子:
<美是宗教>──p.10
實際上,「可獲得的美」作為一種理念,和宗教有諸多相似之處:它們都承諾救贖,都會催生我們的不滿和無助,引發一種不夠格的感覺和冒名頂替綜合症。
只要我們疏於管理自己的外貌,使自己脫離主流認同的審美,這就是「罪」:我沒有維持好身材、我的頭髮不夠柔順、皮膚過於粗糙──這是我的罪,我沒有好好地照顧自己、愛自己。此時資本以救世主的身分出現了,資本提供了各式各樣的產品與服務作為「救贖」,作者認為這與舊世紀的贖罪券制度毫無分別,我深感認同。
<美的宗教儀式>──p.14
如果我們問那些女性是否自認為是美的信徒,她們每個人都會否認。她們會說自己只是偶爾買點兒東西,並沒有陷入其中。這就解釋了為什麼美的神話十分陰險:它會藏匿起來,匿於無形;它就棲身於我們的思想之中,越來越難以發現。近些年它還改變了廣告裡的信息,甚至盜用了「身體自愛」的表述和「自我照護」的理念。它顯得越來越無害,但實際上變得越來越普遍。
這句話當頭棒喝。網路平台的言論瀏覽多了,時常看見「維持美貌」與「自愛」、「愛自己」綑綁在一起,即便追求美的過程中傷害了自己的身體與健康,比如說過度節食,人們也會告訴你忍一下就會海闊天空,然而,美的神話真的會降臨嗎?
<廣告>──p.49
「廣告影像偷去了她對真我的鍾愛,再以商品為代價把這愛回饋給她。」
廣告是美的神話的傳播者,它首先製造了公版的「美」,吸引消費者並使其產生羨慕的心態,再向人們提供了希望,並以販賣贖罪券的方式販賣產品,讓人們心甘情願為產品買單,使得這些與生存無關的產品逐漸成為必需品。
<美容醫學和整形手術>──p.159
我們不能忽視,幾個世紀以來,醜陋已經被醫學界以某種方式病理化了,而且整形外科的歷史中已經深深嵌入了一種想法,即人們能夠消除潛在的汙名化特徵:可能正是出於這個原因,在韓國這個全球整形手術數量最多的國家,雙眼皮手術(即獲得西式眼睛特徵的手術)相當普遍。
人類史上的整形手術源於戰後受傷人民的五官修復,後逐漸演變成為變美的手段,此手術的普及在某種意義上,是將不符合美的特徵視為需要被治療的癥狀。
<美的救贖>──p.179
隨著溝通渠道的發展,真正的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虛假的美,其本質是消費。對美的消費就是對身體的消費,是身體商業化的結果:畢竟,這些都是資本主義的產物,是它向我們展示了什麼美、什麼不美。它為我們提供了一套美的模式,要求我們不再向別處尋找美。
資本主義下的美的模板,讓我們專注於自己身體上的每個部位,將我們的身體分割並加以批評,使人們破碎不堪,並使我們更專注於自己的身體,惡性循環直至深陷於泥濘。然而,資本提供的美的模式,難道就是真正的美嗎?
如果資本主義提供的美並非真正的美,那麼,美究竟是什麼呢?這是一個開放式的問題,每個人都有對美的解釋權,因此美並不具唯一的模板。我喜歡作者在書中提出的一個問句──抑或這種「美」僅僅是我們為一種轉瞬即逝的感覺起的名字?(p.168)
對於美究竟是什麼,作者以下列的句子作為結論:
美是模稜兩可的,它是對未知和意外的體驗。它以這種方式逃避了消費,破壞了社會角色和性別角色。這也許可以解釋,為什麼整個哲學史中人們都在孜孜不倦地質疑美,卻從來沒有真正找到答案:答案根本不存在,存在的只是人們對某種狀態的探索──美的體驗所帶來的恩典狀態。
最後,作者以一句話為本書畫上了句號──
「當我們能感受到心流時,美就產生了。」
美是一種體驗,亦是一種過程和感受。或許正是資本主義的美的模板蒙蔽了我們用來感受美的心,人們過度關注著身體,注意力大多時間只停留在表面,使得我們更少地深入去感受、去探索,因而錯過了真正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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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的過程中我亦在想:如果是符合當資本美麗的女性,她會幸福嗎?書中提到了Emily Ratajkowski 的著作《我的身體,你的商品》,書中內容也深深觸動了我,目前讀了一半,等讀完再來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