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連載小說 「1748」 第五章：氣象台

花生 原創著作 --- 夜雨，如約而至。 細密的雨絲落在青石板上，匯聚成細小的水流，在街道縫隙間蜿蜒滲透，彷彿這座小鎮的脈搏，規律而沉靜地跳動著。 這裡的夜晚一如既往，夜幕降臨，雨便落下，直至清晨，陽光準時升起。 這是一種巧合，還是某種刻意的安排？ 永康撐著傘，站在藥鋪門前，雨水順著傘沿滑落，滴落在石板路上，激起細小的水花。他的目光掃過被雨水浸濕的街道，然而，整座小鎮卻異常安靜。 太安靜了。 四周，空無一人。 巷弄無聲，五腳基的檐下空蕩蕩的，遠處的街角昏暗，整座小鎮像是被夜雨吞噬了一般，靜得令人不安。 這一刻，他才意識到，這個小鎮從來沒有「夜晚生活」。 一到夜裡，人們便自然而然地待在屋內，彷彿這是某種不可違逆的規則，而非個人的選擇。 ——這只是習慣，還是某種更深層的機制？ 雨水持續落下，冰冷的潮氣滲透衣襬，永康抬起頭，看向遠處的太平山。 --- 遠方的山巒之上，一道強烈的光束穿透雨幕，與小鎮漆黑的夜形成鮮明對比。 那是——天文台的燈光。 它孤獨地矗立在小鎮的邊界，彷彿是一座冷漠的觀察塔，默默監視著這座寂靜的世界。 即便距離遙遠，永康仍能隱約看見那座龐大的圓盤——一座銀白色的射電望遠鏡，緩慢地轉動著，朝向漆黑的夜空。 而在射電望遠鏡的另一側，則是一顆巨大的白色圓球——反射望遠鏡的主鏡艙，在雨夜裡泛著淡淡的冷光，如同一隻直視宇宙深處的眼睛。 ——一個監測深空訊號，一個窺探星空與地表。 這座天文台，究竟是在研究天文，還是——監視某些「異常」？ 永康的手指收緊，握緊了手中的雨傘，心頭掠過一絲異樣的不安。 這座天文台，與這個小鎮的一切格格不入。 它過於宏偉，過於突兀，彷彿是來自另一個時代、另一個世界的產物。 它就這樣靜靜地矗立在那裡，不被提及，不被質疑，如同理所當然。 永康的目光仍停留在山頂，那兩顆巨大的「眼睛」，無聲地俯瞰著這個寂靜無人的夜晚。 而他，站在這條空蕩蕩的街道上，望著它們，突然有種強烈的感覺—— 自己，或許也正在被「它們」窺視著。 --- 夜色沉靜，雨絲斜落，輕輕敲擊著傘面，發出規律的聲音—— 滴答——滴答——滴答。 永康站在街頭，雨水順著傘沿滑落，模糊了視線。 廢物回收場——到底在哪裡？ 這是他第一次意識到，小鎮裡居然有這個地方。他從未聽說過，更別說知道怎麼去。 記憶裡的空白，如雨夜中的霧氣，無聲地籠罩了他。 他左右張望，街道依舊靜得詭異。突然，一陣微風吹起，將落葉從左側吹向右側， 右邊街道的路燈隨著飄過的落葉熄滅， 然後一盞盞的亮起來。 就像是要領著永康去哪裡。 右邊。 他無法解釋，卻有一種無可抗拒的直覺，讓他選擇了這個方向。 這是直覺嗎？還是——某種暗示？ --- 永康的腳步聲被雨聲吞沒，他踏入漆黑的街道，逐漸察覺到一絲異樣。 這場雨……似乎太「整齊」了。 不像是自然降雨，更像是一種……有節奏的脈動。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將耳朵貼近傘面，仔細聆聽—— 滴、答、滴、答。 像是某種無形的計時器，正精確地運作著。 這是一種錯覺嗎？還是這場雨，本就不屬於「自然」？ 他甩開這個荒謬的念頭，繼續前行。然而，當他經過金店時，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電子鐘，在倒數。 店鋪門口的電子時鐘，閃爍著詭異的紅光，數字緩慢變換—— 07:18:59 07:18:58 07:18:57 …… 它在倒數。 永康的心頭一緊，莫名的不安在胸口擴散。他轉過頭，看向街道另一側—— 紅牆下，一盞壞掉多年的路燈，忽然閃了一下。永康的視線猛然一縮，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盯上了一般。他屏住呼吸，下一秒，燈光變得穩定，微弱卻詭異地照亮雨夜的街道。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雨水順著地面流動，但幾秒後，他發現積水竟然憑空消失了。 雨還在下，地面卻沒有形成新的水窪。 ——這不合理。 永康的指尖微微發涼，屏住呼吸，視線迅速掃過四周。 --- 街道上的商店依舊黑暗無人，但遠處幾家店鋪的電視螢幕開始閃爍。 螢幕裡沒有畫面，只有黑白交錯的亂碼。 訊號時而短暫恢復正常，時而再次被干擾，模糊的影像閃爍不定，像是有某種訊息正在試圖輸出-- 無聲的警告。 沒有人察覺這一切，沒有人在意這些異常。 遠處的天文台依舊亮著燈，反射望遠鏡緩慢轉動，像是一隻冷漠的眼睛，無聲地凝視著這座孤寂的小鎮。 --- 走在寂靜無聲的街道上，永康不自覺地加快腳步。 他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在注視著他。 可當他四處張望時，卻什麼都沒有。 是真的有人在看著他，還是他的錯覺？ 街道兩旁的窗戶都拉上了窗簾，雨夜中的商鋪寂靜無聲，鐵拉閘關得嚴嚴實實。 可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甚至比白天更加強烈。 --- 「等下你把舊報紙拿到回收站吧。」 母親的聲音在腦海中迴盪。 永康站在路口，指尖微微收緊。他其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或許只是直覺，或許是母親在暗示著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沿著石板路朝著小鎮邊緣走去。 廢物回收站。 一個不該引起注意的地方，卻像是一塊被遺忘的拼圖，等待著他去拼湊完整。 而他想找到某些「被忽略」的東西。 也許，那裡會有答案。 --- 永康來到小鎮的邊緣，一座廢棄的建築靜靜地矗立在小山丘上。 四周被高高的籬笆包圍，金屬網鏽蝕斑駁，邊緣雜草叢生，像是多年無人問津。入口處，一塊斑駁的告示牌在夜風中微微搖晃—— > 「閒人免進」 這裡，真的只是普通的回收場嗎？ 永康站在入口前，隔著籬笆向內望去—— 廢棄物堆積如山，破舊的家電、鏽蝕的機械零件、早已泛黃的舊文件錯落散亂，像是被隨意拋棄。 但這些都不是最突兀的。 最顯眼的，是場地中央，一座殘破的圓頂建築。 即便夜雨模糊了視線，永康仍能認出它的輪廓—— 這是曾經的氣象站。 白色的圓頂靜靜地佇立在雨夜中，外牆斑駁，幾道裂痕蜿蜒盤踞，像是風雨中殘留的傷痕。它的存在顯得突兀，與四周的破銅爛鐵格格不入，彷彿曾經有著更重要的用途。 而在圓頂旁，另一個更加龐大的裝置映入眼簾—— 多普勒雷達。 那是一顆巨大的白色球體，高聳於氣象站之上，即便夜色昏暗，仍在雨幕中顯得醒目。 雷達的支架生滿鐵鏽，彷彿已經荒廢許久，但永康卻感覺到——它仍在「注視」。 就像是一顆被遺棄的眼睛，靜靜地監視著這片小鎮，無聲地見證著什麼。 永康的眉頭微微皺起。 為什麼一個「廢物回收場」，會圍繞著一座氣象站？ 這座建築，究竟曾經監測過什麼？ --- 永康順著籬笆邊緣走動，想找到一個可以進去的入口。 忽然，他的腳步停下了。 籬笆內，有人影晃動。 透過鐵絲網的縫隙，他看到幾個模糊的身影在廢棄物堆裡翻找著什麼。 但這些人，與普通的拾荒者不同。 他們的動作迅速而有條理，目光警惕，不像是隨意搜尋，而更像是在尋找某些特定的東西。 其中一人蹲在地上，似乎正在拆解一台生鏽的舊設備，小心翼翼地取出某個零件，然後交給旁邊的同伴。 還有人在整理一疊散落的文件，隨手翻閱後，將其中幾張塞進懷裡。 這不像是一群單純撿破爛的流浪漢，而像是某種隱藏在廢墟中的組織。 永康皺起眉，心跳不自覺地加快。 這些人……到底是誰？ ——嘀嗒，嘀嗒。 雨水打在傘面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在這死寂的夜裡，這聲音顯得尤為清晰。 就在這時—— 一道低沉的嗓音從雨幕中響起—— 「你來了。」 永康猛地轉頭。 籬笆內，一個瘦削的老人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他。 那是他見過的老人—— 出現在藥鋪櫃檯前，指著他口袋要他交出金屬環的老人。 出現在戲院放映片段中的神秘身影。 ——他，到底是誰？ 老人佝僂著身子，衣衫簡陋，滿是歲月刻下的皺紋，但他的眼神卻異常清明。 那雙眼睛，帶著某種令人不安的洞察力，彷彿早已預見了這一刻。 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可他沒有撐傘，也沒有要避雨的意思，只是站在那裡，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 永康的指尖微微顫抖，喉嚨乾澀。 「……你到底是誰？」 老人微微抬頭，望向灰濛濛的夜空，靜默了一會兒。 他緩緩地伸出手，指向籬笆內。 「進來吧。」 ---待續--- 花生 原創著作 / 本故事纯属虚构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