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有著一幀照片,照片主體是父親拍攝正在爬行中幼年的么弟,面無表情的我坐在一旁亦看著鏡頭,若以長久以來的父子關係判斷,那恐怕是我不經意地誤入鏡頭。
此非重點。
重點是彼時約莫十歲的我,手上持著攤開在膝頭、有著黃色書皮,書名是老人與海。
想是唸不出個所以然,除了知曉是老人聖地牙哥與大馬林魚拼搏的故事之外,
大馬林魚是什麼概念?Marlin? Great Marlin?
洋基隊是棒球隊,棒球正隨著半夜被喚起身看威廉波特的少棒,在國際關係風雨飄搖中的台灣難得爭取到出口的情熱,但是誰是迪馬喬?怎麼會知道迪馬喬在1941年創下連續56場安打紀錄迄今仍高懸於大聯盟,無人能及。而在中斷了一場沒有安打的比賽之後,迪馬喬又連續打了16場比賽安打。 也就是這一季的比賽中,連續73場比賽,只有一場比賽迪馬喬沒有打安打。
小學低年級稚嫩的我,當然也不會知道迪馬喬後來娶了著名的影星瑪麗蓮夢露,在九個月的婚姻過後,分道揚鑣。而在瑪麗蓮夢露1962年自殺抑或是被自殺之後,深情的迪馬喬每週送一束玫瑰花到瑪麗蓮夢露的墓前。
18 feet or 1,500 pounds是什麼概念? 一條大魚,很大的魚。
十年後,伊自美國帶了幾本書給我,An old man and the sea亦在其中。
二十歲的我,讀到了But man is not made for defeat. A man can be destroyed but not defeated.
然後帶著決絕離開了家,離開了學校,離開了如櫻花綻放般瞬時的燦爛卻只留下一輩子的想念的伊,走上與一般人迥異的路。
昨日讀畢廖鴻基的著作「最後的海上獵人」,喚起了有關馬林魚的所有記憶。
那一股充斥著熟悉魚腥味的漁港,曾是我等待入伍前最常一個人造訪的地方,是安平港,是與伊一起去的興達港,溢滿我颯爽年少的想像。
丁挽,白肉旗魚。
討海人在怒海中與大魚拼搏對決,站在船頭架設的鏢臺上,用最原始的鏢槍近距離的衝撞。只有在北風淒厲的冬季,一陣陣湧來的浪頭才能找到浮出水面的白肉旗魚尾鰭:
“一走了之,就像是順風而逃,告訴你一件事,知道嗎?幾乎每次鏢中的旗魚,都是在順風逃跑時露出破綻,而那種時常逆風正向游的旗魚,鏢船往往連接近都很困難。”
而台東成功鎮僅存自日治時代遺留下來的旗魚鏢船隊,平均年齡是六十歲。
影片中的戰利品165公斤的旗魚有多大?363磅。
我想著老人與海裡的Santiago的那一條大馬林魚,與夢裡所有的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