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在日常環璄中出現可能會很奇怪,但在醫院這個場所中出現卻只是日常。說醫院是集結很多靈異事件的地方,應該沒有人會反對吧。在這裏工作的人們,秉持科學的技術、理智的態度來救死扶傷,同時也願意遵循某些迷信與禁忌,寧可信其有。
自己親歷目睹的奇怪事情其實很少,大多數是耳聞靠口傳,就算是玄之又玄的事情,終究沒有確鑿證據證明是與特殊外力有關。
記得有一年風季,強颱突襲並後勁凌厲,院內召開緊急會議,促請各部門提早防備及設定應急方案。提示文件,決定由守尾更的我,逐一派送並向各科室說明。我從傍晚下班時分開始,直工作至半夜凌晨時分,才完成所有派送,首次因工作逗留至夜深。
一般科室人員刷卡即可通過,有些則要按鈴確認身份並授權;有些很容易找到值班的對口人員,有些則要在旁候人員卸下分秒必爭的事宜和白大褂後,才能慢慢接洽;有些甚至等也不讓等,要回走好幾遍,比如急症室、手術室、產房,和深切治療部等。
深夜的醫院很寧靜,能聽見自己的步伐和呼吸,一點點聲響也異常突出,輕易嚇人一跳。但令人心跳加快的,往往不是科室內部,因為裏面有醫護、有病人、有職工,就有人氣;真正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一條空聲迴盪的走廊,和每一個突然出現的轉角。
有一條貫穿兩楝樓的天橋,接連產科、產房與內外科病房、外科手術室之間,穿過這條生與死的過道,透過玻璃向外遠眺,能看見外面世界的閃爍繁華,人站於此,便變得更加敏感而脆弱。按前輩們所講,信念薄弱的人,是不適宜在醫院工作的。
接前所述,我來回多次,終於派送完最後的深切治療部,準備結束工作。我從大樓五樓候升降機返回地面辦公室。時近午夜,四周空無一人。手指尚未按到下行按鈕,升降機門便「叮」一聲打開了,裏面沒有人,我照慣例說了一句「唔該」(謝謝),門又自動合上了。
按了「RC」按鈕後,升降機起動,運行如常。可是直至過了地面層,樓層按鈕燈熄滅,升降機都沒有停下來並打開的趨勢,直朝著地庫一、二、三層沉降,那裏有洗衣房、貨倉,其下是急症後走廊及殮房,最下層是緊急通道和停車庫,每一層都不是返回辦公室的路徑。我以自言自語的聲量再次開口,「多謝你,我今天已經完成所有工作,要趕回辦公室了,不能遊 (車立) 河(~不能乘升降機兜風)」。我再次按亮「RC」按鈕,升降機又徐徐往上爬。到地面層,門打開,離開前我依舊不忘補上一句「麻煩哂」(勞煩了,謝謝),門又再次合上。
自始至終,只有我一人在,各樓層既沒人進也沒人出,沒有升搭需求,升降機理應是停在某一層不動的,會自行上落,很是奇妙。不過有時候,升降機會用作特殊運送用途,醫護會進行「鎖機」操作,直接跳過某些樓層,以免中途有其他病患或家屬進出,受到驚嚇。尤其在半夜時分,較少人使用升降機下,這種情況可能性更大。因此我沒有向靈異方面想,表達感謝純屬個人慣性。
想想,凡事保持謙禮,做事光明正大,無論在任何時地,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人們所恐懼的,都是心裏形象的「鬼」,心中若無「鬼」也無「詭」,便無所畏亦無所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