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不懂,為何應該流連在內城的富家子弟,怎麼最近都愛跑來外城看熱鬧?
永安侯那對雙胞胎嫡女、忠義公的嫡孫女、寧伯的外甥女……數不勝數,像是約定好般連番上陣,小小的城南怎能供得上這些大佛。「哎唷,我瞧這是誰呢?不就是那年風光無限嫁給殿下的左相女嗎?」說到蕭滿芝的頭號勁敵,熟知一二的人都知道是勇安侯嫡女-林瑩瑩。
父輩皆為落魄世家後代、同樣深受聖上重用;其女皆富有京城美人之名、同樣愛慕著靜王。
若非那賤人先一步求來御賜,靜王妃本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才對!事隔五年,林瑩瑩依舊無法掛懷,但要她像宮如雪那般做側妃,被蕭滿芝壓在腳下,死都不可能。
雖然聽聞宮如雪進府後把蕭滿芝修理的很慘,但妾就是妾,只要坐穩正宮之位,宮如雪就什麼都不是。
更何況,要靜王休妻,還得問問聖上准不准呢,御賜之事豈能當笑話,她就等著看宮如雪如何竹籃打水一場空。
趁著空閒在算帳的蕭滿芝放下筆墨,抬眼望去,哎唷,是老熟人了。
『又來!今天這又是哪位呀?』葉滿枝快被這些閒到沒事做的貴女煩死了,到底懂不懂月底要交房租的急迫呀。
『勇安侯嫡女林瑩瑩,沒事,這我熟,交給我。滿枝正好可以休息休息。』
葉滿枝多累,蕭滿芝看在眼裡,為了湊到銀兩,幾個月來沒睡過好覺,所以她主動將帳目接過來,配合葉滿枝教的現代算法,速度快上不少。
「正是本宮,真是好久未見了,勇安侯嫡女。」蕭滿芝起身,朝對方點了點頭,帶著疑惑道:「真怪,見本宮靜王妃在此,嫡女怎還不請安呢?」
林瑩瑩嗤笑道:「請什麼安?妳一個被嫌厭的棄婦,還敢在外頭耍威風。」
「是嗎?看來我得去問問聖上和御史大夫,看大夫家的准少媳婦不向王妃請安,合不合理。」
「妳敢!」
要不是想嫁給靜王,當年早就指婚給其他宗室子弟了,哪還得拖到如今花信年華之際,這是林瑩瑩心中的一根刺,要知道女子及笄後便可出嫁,雖然皇室、世家子弟多會留府幾年,但多數也只留於閨房至桃李年華,像她這般年紀背地裡都被笑稱老姑娘。
蕭滿芝何時這般牙尖嘴利了?往常她只要起個頭,她都能自己鼓起臉說不出個屁來,最後無能的朝下人扔扔東西、發發脾氣。
「我不敢。但這兒人這麼多,要是有一天傳到他們耳中,妳可不能怪我,絕不是我說的。」
林瑩瑩惡狠狠地環望四周,其警告意味十分濃厚。
被盯上的百姓無不打冷顫,真的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誰知道這家吃食是靜王妃開的呀,就是想吃個溫飽錯了嗎?
林瑩瑩冷哼:「哼,看來妳這五年在靜王府口舌學得不錯嘛。」
蕭滿芝相當謙虛,畢竟吃一塹長一智,還有葉滿枝這位好老師:「林小姐過獎了。」
林瑩瑩眼珠子轉呀轉,轉眼笑瞇瞇地瞧著對方:「話說回來,妳既然要開食肆為何不到內城開呀,那兒有我們這些好姐妹在,何愁沒生意還需要妳坐鎮。」
「好姑娘,話可不能這樣說,皇城底下皆為子民,怎還分什麼內外,多見怪。」
「那妳開在這兒是能賺多少?明明是士家子弟卻干願淪為商人階級,怎麼?是妳爹沒給嫁妝嗎?」
「冤枉呀,我爹親貴為左相,日夜為百姓操勞,哪還有多餘錢財供我當嫁妝,要不是靜王憐惜我,贈予我銀兩和幾件配飾,我哪有頭面敢出來顯擺。」
「聽聞宮如雪深受靜王喜愛,不惜寵妾滅妻,哪還有餘力憐惜妳。」
「哎呀,真、真、真對不住,都是本宮不好,管不住下人的嘴巴,讓他們胡亂造謠,好姑娘妳尚未出閣還沒有婆母也不懂得婦人之道,」蕭滿芝適時停下話語,低頭羞紅了臉,繼續道:「都說男人龍精虎猛,更何況是靜王這樣的人中之龍,要不是有宮妹妹和二位小妾幫忙分擔,本宮哪能承受得住呢。」
店內百姓隨著二人來回交手,左看看右瞧瞧,嚼一口嚥一口,不知不覺嗑完一碗飯,不由得感嘆八卦就是香,連忙換盤菜繼續吃,繼續香。
蕭滿芝句句像把刀,刀刀刺進瑩瑩心。
『善哉,善哉。不愧是我的好徒兒,深得我精髓。』
『這是師父教得好。』
林瑩瑩氣得怒火中燒,青筋暴起,恨不得上前咬死蕭滿芝:「妳這沒羞恥心的女人!靜王之姿豈是妳能在外大聲放肆的!」
「本宮怎了?本宮歌頌丈夫活兒好、活兒妙、活兒呱呱叫,還需外人同意?」
「蕭、滿、芝!妳住口!妳這賤蹄子!一個落魄世家女,不僅下地作農還作賤當商戶,妳這樣的賤人,哪是靜王的良配、哪撐得住王府門面!…」
林瑩瑩雙眼泛紅,破口大罵,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她畢生所學一古惱兒發洩在蕭滿芝身上,也不知道是被氣紅的還是委屈到紅的,反正只剩下瘋婆子罵街樣。
就在蕭滿芝想繼續加點柴火時,一道蒼老的嗓音從門口響起,打斷了這場女性的戰爭,她立刻轉身望去。
「滿芝,妳在做什麼。」
只見一位滿頭銀髮留著白鬚,身穿素袍身形清矍的老人,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看向她。
蕭滿芝瞪大雙眼,張開口,深吸口氣,背脊微駝,急忙舉起手用衣袖擋住臉。
霎那間,葉滿枝只覺得有股強大吸力將自己吸過去,再睜開眼,就互換了靈魂。
什麼玩意兒?我怎麼莫名其妙就回來了?蕭滿芝妳不給我解釋解釋!?
『那是……我爹。』
「…。」
「妳怎又和勇安侯府的小姐起了爭執,老夫從小就告訴過妳……」
左相面露威嚴的抬起手正要訓斥小女時,小女竟奮不顧身地撲向前,倒臥在自己腳邊,抱起他的大腿揚起臉,淚眼汪汪哭訴道:「爹親!女兒好想您呀,您可知曉女兒為求給百姓一頓溫飽,前來城南開食肆以供我大盛國千千萬萬的子民,哪知道才開業沒多久,就陸續受到貴女們打壓,她們怪我一介女流,身為皇室宗親的一份子怎能沒臉沒皮的作賤自己當起商戶,爹親呀,女兒錯了嗎?女兒只是想為靜王、為聖上體恤百姓而已呀!女兒,錯了嗎?」
語氣抑揚頓挫,一氣呵成。
靜王妃悲痛欲絕、聲淚俱下,直叫圍觀百姓眼眶泛紅、悲從中來,他們紛紛替王妃說起公道話,控訴這陣子來的不公不義,王妃心善,賣的吃食便宜又好吃,都是這些王親貴族仗著身份惹事,搞得食肆烏煙瘴氣。
朱砂筆一個不注意,「咚」的一聲掉落在地面,李承恩頓了頓身子,抬起眼跟暗衛四目相交,像是在確認什麼,片刻之後,仰天大笑拍手叫好:「哈哈哈,靜王妃還真是能屈能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