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義!法錘在案板上重重落下。
「你因搶劫罪被判十年有期徒刑。你有兩個選擇。一是正常服刑,二是我們會讓你冷凍,作為實驗品,前往一百年後的未來。冷凍藥劑會讓你的衰老減少至五分之一,也就是你再醒來後,將會老二十歲。請問你選擇哪個?」「後者吧。」他一臉落寞的樣子,彷彿那就算是死刑也無所謂了。「真的好嗎?你認識的人大概率都已經死了哦。」
「無所謂。。。反正我也沒有認識的人了。。。不然我也不至於搶劫了。。。」
「那好!現判處犯人2817號李存義冷凍之刑一百年,立即執行!」
法錘落下的聲音更加清脆,更加鏗鏘,也更為決絕。
---
艙門升起,他從一個類似於太空艙。。。不,更類似於棺材的結構中醒來。
「這裡是。。。哪裡。」
「果然是。。。未來嗎?」
看著這麼個龐大的機械結構,還有同樣的棺材密密麻麻地在自己身邊,他確信了:這裡不是外星飛船就是未來世界。
「走出去吧。總在這個工廠裡也不是辦法。」
大門沒有上鎖,取而代之的是外面的世界的長槍短炮。一個個的拿著一個奇怪的,想眼睛一樣的裝置,懟過來問問題。
顯然他們也想到了一百年前的中文跟現在的不一樣,所以明顯能聽出來有一股刻意的感覺。但儘管他們做了這麼多努力,他還是聽不太懂。
「不好意思,人太多了。。。還有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啊。。。」
一輩子窮困潦倒的他,根本沒試過這樣眾星捧月的感覺,甚至感覺有點飄飄然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人走了過來,用那勉強能聽懂的中文問他說:
「我是多倫多大學歷史學教授王一夫。請問你剛剛來到二十二世紀,最大的感受是什麼?」
「感受?呃。。。我聽不懂這些人說話。」
在經過教授的翻譯以後,全場的記者哄堂大笑,然後急急忙忙地回去寫報告去了。
「他們也要上班啊。。。」他不禁感嘆。
「過了一百年,看來什麼都沒有改變。」
「來吧。來我家。我一個人住哦。」
「讓你適應一下這個時代,之後再作打算吧。」
「。。。好吧。」
---
「我們家的東西都是復古風。不過對你來說是剛剛好吧。」
做了十五分鐘左右的飛空的士,他們終於到家了。
一路上,看到外面的高樓大廈,琳瑯滿目,飛空的車子跟無人機到處都是,讓一個二十一世紀的罪犯很難徹底接受。就連他們在乘坐的車子,都是無人駕駛的。
「習慣就好。這一百年的科技發展,一時間接受不了也正常。」
「確實。。。沙發,床,天花板,都很熟悉。就是我那個時代的裝修。」
「那就好。去洗個澡吧。浴室是日式的,應該跟以前差不多。」
「好。」
經過了一百年,其實他能夠起來走路已經是一個奇蹟了。肌肉的萎縮,在他身上的表現並不明顯。
但終歸也不是沒有影響,影響就是,剛剛那一段路已經耗費了他本來就不多的體力。他洗完澡以後,剛一接觸到沙發,就當場睡過去了。
「真是的。。。」
他給他蓋上了被子,隨後去幹自己的事了。
---
第二天早上,當存義迷迷糊糊地醒來以後,發現自己睡在了沙發上。m
昨晚的記憶湧入腦海,他才逐漸理解了自己的處境。
「教授。。。我能上一上網嗎?」
「可以啊。」
「謝謝。我想看看網上的人是怎麼看我的。」
「這個啊。。。你還是不要抱太大的期待。」
「。。。怎麼沒人在說我啊?橫跨一百年的冬眠,解凍的第一人欸!」
「這說的都是不知道哪個明星的緋聞,不知道哪個國家的新聞,不知道哪個科學家又搞出來什麼了。」
「唉。。。二十一世紀也這樣吧。人們的注意力是會轉移的。」
「也不至於那麼快吧!我才睡了一覺欸?」
「這就是二十二世紀。。。這一百年來的注意力是越來越不集中,越來越容易轉移了。幾個小時算好的了!就連銀行搶劫半個小時後能記住的人也是鳳毛麟角了。」
「選舉徹底淪為了逢場作戲,反正就算把整個國家的預算都給貪污了,隔天人們也就忘了。出版業也淪為了小眾市場,因為沒幾個人有那個精力和心神看書。」
「。。。為什麼跟我說這些?我們才認識半天吧。」
「。。。跟同時代的人說,也沒人聽啊。。。」
「有時候我止不住地會想,我是不是不屬於這個時代呢。。。」
看著充滿感觸的教授,存義也不好再打斷他了。
---
「我出個門哈。」
「你要去哪裡啊?」
「出門看一圈。想看看這個新世界。」
「我陪你去吧!但我待會有個會要開。。。要不。。。」
「哎呀不用了。我也是成年人了。不如說別管著我。」
「行吧。。。注意!」
「怎麼了?」
「。。。不,沒事了。一時間想不起來。」
「那就沒事了。我出門了啊!」
「早點回來啊!」
門關上以後,他又回到了每一天的工作當中了。
「像家長一樣呢。。。不過他在現代的知識也確實像小孩一樣吧。」
---
昨天還是萬眾矚目的大明星,今天就算直接走在大街上都不會有人認得。這世界真的變了。變得不再熟悉了。
「不過這本來就是一百年後的世界。」
他不禁回想起法官說的話:「真的好嗎?你認識的人大概率都已經死了哦。」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我不再是這個世界的人了。。。果然,這是才是對我最大的懲罰吧。雖然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想過這一點。」
想著想著,就遊蕩到一個偏僻的小巷裡了。
陰暗而潮濕的角落,熟悉的臭水味,隱隱約約還能聽到老鼠的吱吱聲。
「果然還是熟悉的角落啊。。。」
以前他在街上流浪的時候,就是和一群萍水相逢的人一起在這裡喝酒,抽煙。
「雖然很墮落,起碼很有安全感。說真的他還挺懷念的。」
「兄弟,來一根嗎?」
「。。。你不認識我嗎?」
「有點像昨天那個。。。隨便啦!要不要!」
他手上拿的是一根類似捲菸一樣的東西,但有點不一樣。應該是未來世界的捲菸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
接過那跟短棒,習慣性地找打火機。結果自然是什麼也找不到。剛剛在教授那裡換了一身衣服,在那之前的囚服也不可能有打火機。
「你沒吸過吧!直接放鼻子底下就行了。」
「是嗎?」
他不疑有詐,直接把棒子懟進了鼻孔。
瞬間,一股純粹的快感直衝腦門。強烈的酥麻感,讓一切的外部刺激都變得不再重要。過往的一切都好像變得不再重要。什麼冬眠什麼冷落,都不存在的。
「這種天國一樣的感受。。。根本停不下來。」
「還有嗎?」
「要多少都有哦,兄弟。」
---
昨日,一群流浪漢被發現因聚眾吸食毒品伊甸而全員暴斃,其中包括前天剛從冬眠中醒來的首位時空超越者。
但沒有人在乎。這條新聞,瞬間就被更多,更好康的八卦新聞覆蓋了。
「唉,果然吶。」
教授關掉新聞網站,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腰部啪啪作響,是現代人的弊病,他算好的了。
「他也不能免俗嗎。。。還以為古代人民風純樸呢。」
然後,頭也不回地,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不過多投入感情,是專業人士的素養,更是這個冷漠世代的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