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外公總是在我們離開的時候去睡覺了……因為他並不想面對子女將離他而去的事實,睡一覺、一場夢用最粗暴的手段強制將自己拉回現實,對他而言……能夠跟子孫聚在一起是一種奢求……
身處在外求學的子弟,想家是一件在正常不過的事,可是學校種種的一切都讓我無法回去,課業、報告、創作、展覽、成發、校慶,被壓得喘不過氣,無情是逃避思念的理由。
強迫自己變得無情,唯有對一切冷漠才能理性處裡身邊的事,但我知道這樣逃下去不是辦法,總有一天這將成為我最大的弱點,將身邊所有的事搞砸,所以我必須找事情做,讓自己忙到忘記……忘記自己想家的事……
但這天還是來了,沒課的下午父母說要上來桃園看我,因為接下來的幾個禮拜都回不去,身處他鄉將近一個月,他們帶上所有能想到的物資來給我,讓我這可憐的月光族不會餓死在異鄉。
我推掉了所有的行程,將所有人拒之在外,從星期一開始就開始期待,而我越是期待時間過的就越慢,我試圖做一些會讓我分心的事,企圖讓時間過得快一點,寫作、看小說、讀書、打電動,能想到的都做了一遍。
星期三終於來臨,由於下午沒課的關係,所以我跟父母約了下午的時間,我無視了所有人、事、物,背信了所有約定,因為我知道這得來不易,對我而言沒有任何事能阻饒我。
我曾想過,如果上禮拜的般周會翹掉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痛苦了?是不是我翹掉校慶也無傷大雅?理智告訴我不能這麼做,因為身為大學生,本來就該體驗一個人獨自在外生活,所以每個禮拜往家跑是會被笑的。
我如約在中午十二點半出現在宿舍門口,看著送來的各種物資,說真的~我開心得快哭出來了……但理智線纏住我的脖子,告訴我必須冷靜,如果一個穿著西裝的大學生在宿舍門口哭著要回家,這場面能看嗎?
深吸一口氣,將物資丟到房間,隨後坐上車去了台北,歡樂的時間總是過特別快,十分鐘就能吃完一個便當的我卻在這時放慢了吃飯速度,但這一小時我依然嫌太短。
隨後回到桃園,徒步走到五金雜貨店,找到老媽跟我說孵綠豆用的濾紙,因為她忘記帶了,東繞西繞,我其實很確定東西的位置,但我偏偏就是不說,就好像有意拖延時間似的。
沿路上說了很多,我想將我這兩個禮拜所有發生的事都說出來,但我回想起來,我跟同學幾乎都沒有互動,一下課就把自己關起來,埋頭寫小說跟讀書,腦中也全是小說的內容。
路上經過憲光二村,爸爸提議要進去看,而我也想說就進去看看,雖然對眷村起不了多少的共鳴,但沿路上聽著他們兩個回憶以前的事,我也漸漸了解他們幼年時的回憶。
憲光二村是曾經住著憲兵的眷村,裡面有許多很好的題材可以用於寫作,但在這裡待了半年的我卻對此地一點都不熟,或許有時拐個彎就能看到不一樣的世界,發現不一樣的事物。
看著記憶歲月斑駁的回憶,或許哪一天會看到我這個怪人拿著本子,站在某個角落寫著小說,對於父親所說的故事,靠著微弱的線索跟文字,手上寫的草稿以家中軍人、警察作為主題,我不確定我這一作是否能在未來打動觀眾,但站在這些歷史的痕跡前,我知道該怎麼寫了……
我們準備離開園區,途中經過了一家小吃,從裡面走出來的客人大力推薦裡面掌廚的手藝,出於好奇我們便走了進去,而老闆也是個大咧咧的人,熱情且有趣。
打烊時間是下午五點半,但她卻還是熱情的招待我們進去,我們三人點上同樣的餐點,而老闆也看我一直喊辣,外加距離閉館時間將近,她將最後一碗貢丸湯給我,而我們臨走前也不忘跟她道謝。
天色從白天到夜晚,再拖下去只會造成父母回去的危險,始終人散……我又回到我孤獨的房間,像是坐牢一樣,等待下次回去的機會,大聲播放著歌曲,整理著物資,滿滿一盒的草莓是老媽送給我這草莓控的禮物。
安頓好東西的我意志消沉,趟在床上耍廢,刷著幾位好友的限時動態,而其中一位正經歷著跟我一樣回不了家的痛,我選擇重新調整好節奏,面對明日的考驗。
好友!我不知道你何時會看到這篇文,但我想跟你說:「有什麼想做的事別猶豫!陪家人的時間就像倒數計時,別做出自己會後悔的決定,國立大學不會這麼容易倒掉,科目被當了還能重修,陪家人的時間過了就沒了,妳這樣燃燒生命的拚,搞壞身體、損失陪家人的時間,我認為不值得!」
感覺我好像在帶壞朋友,但我經歷種種身離死別,親人的離世、好友的不告而別,一件件都是我未能彌補的遺憾,當年約定每年都要去店裡買的金飾,為了能跟長輩溝通學的閩南語,無緣再去黑部立山的外婆。
因為經歷這麼多生死,我比誰都還要珍惜當下,因為我留下的遺憾已經夠多了,我的好友,我不希望妳跟我樣留下遺憾,珍惜跟家人的每一分、每一秒,總評真的沒這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