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故事-13在一起

停車場就在距離民宿不到一百公尺的地方，停好車之後，小天使說晚上松本家要過來吃火鍋，老闆娘請她順路去買食材，即使她叫我自己先走回民宿，我還是想跟她一起去。

沒想到她一臉驚訝的表情。「你沒帶口罩耶！不怕再遇到白天的粉絲喔？」

說實在我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但是今天不想跟她分開。「妳要保護我啊，妳是小天使耶。」

「吼！！你很討厭耶！！」儘管嘴上叨唸著，她還是把她的圍巾拿下來為我圍上。

是她身上獨特的味道。「妳明明很喜歡。」

她又瞪了我一眼，瞪我的直白嗎？

「不行，你太好認了，圍巾應該沒辦法。」才說完，身旁無預警的有一個高大的身影靠近我身邊。

「不好意思，請問是PAN-PAN的李世杰嗎？可以幫我簽名嗎？」一個背著大背包，看似才剛歷盡千辛萬苦汗流浹背的中年大叔開口問著。

「喔好啊。」看到大叔從口袋裡掏出簽字筆推到我面前，奇妙的是，我竟然沒有覺得被打擾的不舒服，快速的簽好名字還他。

「你怎麼會自己來這裡？」大叔的語氣像是在詢問朋友似的，感覺的出來沒有試探八卦的意圖。

「這裡離台灣很遠呢！」

「的確是！」

「我女兒是你的鐵粉，她一定會後悔不跟我來這個小島。」大叔好好的把簽名收進小本本裡，得意的笑著，我發現他的眼神落在小天使身上，禮貌性地向她點個頭。「妳好。」

「你好！」她沒有閃避，落落大方禮貌的回應著。

「我女兒一天到晚都在說你們的事，我都聽膩了。她最常說的是希望能看到你過上幸福的日子；她一定很後悔沒來，不然就可以親眼看到你幸福的樣子了。」像是意識到自己多說了幾句，他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不好意思，獨旅中，難得遇到可以說中文的機會！！哈哈，不打擾你們了，再會。」

突然覺得，眼前這位大叔像是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偶然在這樣一個小島相遇了，於是很自然地想要多聊兩句。

大叔轉身要離開時，想起什麼似的再次轉向我們。「對了，我回台灣才會跟她說這件事，謝謝你的簽名！」

我們同時讀懂大叔的貼心；揮手目送他離開的背影，不禁一陣感動湧上，是個溫柔的粉爸呢。

「誒這位大叔也太貼心了吧！會哭耶！」我們兩人再次互相望了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感受到默契。

「哭屁喔！」任性地拉起她的衣袖往前走。「走啦，買東西。」

不用回頭也知道，她現在一定是幸福的表情。

提著採買的食材會到民宿，老闆娘立刻熱情的迎上來接走食材，沖屎一家人也已經在客廳等著；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小孩有點害羞的躲在一旁，看起來還蠻可愛的。

民宿馬上因為我們回來而瞬間熱鬧起來，雖然知道小天使希望我可以跟他們一起吃晚餐，但我還是以不習慣跟不認識的人一起吃飯為理由拒絕後回到房間。

她當然不會介意，叫我好好休息。

樓下傳來一陣一陣嬉鬧的笑聲，很難想像我現在處在這樣的一個空間。

沒有利益上往來的應酬，想待著或離開都是我自己可以決定的，沒有特殊奇怪的眼神，整天跟著喜歡的人到處走走逛逛。

我很喜歡她讓我想做什麼就去做的模樣。她不會因為我們正開始曖昧，就強迫我跟著她喜歡的同伴一起吃飯，也不會因為她很喜歡老闆娘跟沖屎一家人，就希望我也跟他們混得很熟。

當然她會強迫我出去曬太陽出去戶外走走，但是那樣程度的強迫對我而言是無傷大雅的。我喜歡我們之間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沒有在一起也沒有關係的自由自在。

看著鏡子中微微露出傻笑的自己，像極了學生時代歷經初戀的男孩，在第一次約會回到家以後回味的表情。

誒都已經來到一半人生了，還能重新體會這樣的酸甜，是不是太幸運了點？

腦海竄出幾個字眼，輕輕哼出一段旋律，幾個音符在心裡轉啊轉的，構成了一幅海景與沙灘的畫面，畫面裡有牽著手的兩個人，海風迎面吹來，兩人相視而笑。

手中的筆動了起來，畫面成了文字與音符，洋洋灑灑地落在米色的紙上。

不確定過了多久，聽到樓下已變得鴉雀無聲，確認小天使洗完澡回到房間後，一刻也等不及的過去敲她的門。

打開房門，看到她身後日式床墊已鋪好床，書桌上的檯燈開著，床上跟書桌上都有散落的小物件東西。

「你還沒睡？很晚了！」她的表情略帶驚訝。

「我們要一起睡啊！」我抱著枕頭側身略過她進入房間，直接把枕頭丟在床墊上。

她無奈地關上門，坐回書桌似乎是繼續未完成的事情。

「妳還沒忙完？」該不會是裝忙要讓我打退堂鼓吧？

「對啊，這幾天都沒什麼時間整理，想說可以一邊聊天一邊整理，你自己找事做喔！」她的眼神專注在手中的物品，但聽得出來，她並不是要打發我離開，這就夠了。

我不客氣的坐在鋪好的床墊上，可以聞到淡淡的榻榻米的稻草香，還有她身上的香味，雖然跟我的味道相似，畢竟是同一款洗髮精跟沐浴乳，但還是有她不一樣的味道。會促進刺激的那一種迷人香氣。

「對了，我們先來傳照片吧，反正我沒事。」為了不讓自己像個高中生一樣，看到喜歡的女生就控制不住下面，我還是認真的找事情做吧。

「你自己操作吧！」言畢，她把自己的手機遞給我。「你要開機了嗎？」

「我想啊，妳願意嗎？」我很乾脆地回答，就發現她正無奈地瞪著我。

「你真的動不動就開車耶！」

「廢話，男人誰不是下半身思考？妳不知道妳放一隻大野狼進來妳的房間嗎？」

「哈哈謝謝大野狼的愛戴！」聽得出來我被敷衍了，她轉回去繼續做自己的事不打算理我。

待機畫面是一條長長的堤岸，消失在海的盡頭。海水的藍綠色與天空的淺藍非常相襯。

找到相簿點開，印入眼簾的是這幾天熟悉的地方。點選這幾天來拍攝不少的照片，落日夕陽，無敵海景，還有第一次無預警的偷拍她，傳送過去自己的手機。

等待過程中，撇見她正專心的整理散落的物品，有門票，有收據，還有一些景點導覽等印刷品。

突然一個想法竄出，催促著我偷偷點開電話的畫面，輸入些文字，再回到照片的畫面等待傳送。幾分鐘後，我的手機像是打通任督二脈似的，不停的有訊息傳送進來。

「你還記得你出發多久了嗎？」她認真的看著手中的票卷，卻怕我無聊似的找話題。

「十月二十，今天幾號了？」

她抬頭看看牆上的掛曆，最後一個Ｘ是11/4，我們想的事情應該是同一件事情。

「兩個星期耶！！」原來我出來這麼久了！

「你們平常會放這麼長的假嗎？」

「會啊，大家會各自有活動，拍電影啦，簽書會啦什麼的。」

「長假，不是工作的那種。」她強調著。

我看著不停歇的數字增加著，代表訊息還沒停止。

「大家都會啊，帶家人去旅行。」但我上一次不帶工作的休假，是什麼時候？我卻想不起來。「這次假期大概是我這些年來第一次長假吧。每次放假我都會忍不住想回覆工作的事。」

「那你還不看訊息？還沒停耶。」

「嗯....我知道。」只是我完全不想點開訊息了解傳送了些什麼，在結束這趟旅程之前，誰都不能打擾我。

現在只想知道她整理的依據是什麼，明天又打算帶我去哪裡？下一個地方想去哪裡？她說過想要待到冬天，那時候我會在哪一個城市？唱著哪一首歌？會想起此刻正在整理東西的畫面嗎？

她把東西很整齊的一疊一疊放好，像是整理好思緒般露出一個豁然開朗的笑容，喝了一口桌上的麥茶後再轉過來看著我。「終於整理好了！」

確認照片傳送完了，把手機還給她。

「那是什麼？」我看到她的椅背上掛著一條對折的毛巾，上面的水藍色蠻順眼的，很像胖胖第一張專輯那個封面的藍色。

「這是我的幸運物。」她順著我的眼神看到我指著的毛巾，用一種很幸福的表情跟我說著。「好久好久以前，我記得準備考大學的前幾天吧，我爸突然發瘋似的又喝醉酒，把所有東西都摔壞在地上，那天我氣到不行，甩門就騎車離開；三經半夜還被車撞到，車子壞了不能發動，牽著機車走在長長的路上。

走著走著，那麼黑的夜裡，當時我真的覺得人生就到這裡好了，什麼考試什麼爸媽什麼狗屁的通通給我走開！」

這段過去有點小悲慘呢！「聽起來還蠻絕望的？」

「沒錯！絕望到極點。」下一秒她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可是你知道嗎！當時出現一個人，真的說他是神降臨也不為過！他幫我把機車推到機車行門口，還把僅存的錢借我，很溫柔的叫我去超商等天亮，因為我當時手腳都受傷了...所以他給我一條毛巾可以擦手腳，你說怎麼會有這麼溫柔善良的人！！她興奮的說著這些過往，彷彿先前的那些絕望都化成煙消失不見。

「有沒有這麼誇張？妳確定不是詐騙集團？」

她斜睨一眼。「才不是咧，我跟他要電話，之後要還他錢；他也說不用，只要我之後也會幫助別人就好。那個晚上我遇到了我人生中的貴人。」

「喔...那個人是帥哥吼？」竟然在這麼多年後還可以把對方的事情如數家珍，是有沒有這麼難忘？突然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我哪記得！」她像電視劇裡時常會出現的花痴角色般的傻笑。「只記得是個個子高高的男生。」

果然是男生！可惡。

看到她回憶起過往還笑得這麼燦爛，忍不住把那條毛巾拿過來看個仔細。「不過就是一條毛巾，看妳這麼寶貝...。」

打開對摺的毛巾，映入眼簾的是『PANY』四個大字。「這個...PANY是誰啊？」

「我怎麼知道，他又沒說！」她不想要讓我多看一眼似的把毛巾抽走，好好的摺好放在桌上。

盯著她收好的毛巾，嘴角不禁上揚。忍不住把她從椅子上拉到我身邊坐著。

「那些又是什麼？」斜睨一眼桌子上另一邊整理好的小東西，那小心翼翼整理過去的整齊排列顯示她是個念舊的人。

「福岡的機票，還有博多過來這裡的船票，還有我們去對馬的船票，還有松永紀念館的門票...我忘記帶我的小本本出來了，不然就可以直接貼好。」她細數著去過的地方，而我們這兩個字，從她口中說出，顯得迷人。

「收集這些不會覺得很麻煩嗎？最後還不是要丟掉？」

「誰說要丟掉！」她輕輕的抗議著。「我老的時候要靠這些防止老年癡呆耶！」

「最好是啦！會癡呆就是會癡呆。」邊說邊靠在她身邊。

她意識到我靠過去，馬上往旁邊移開一大步。「想幹嘛！不可以色色！」

「很冷，靠一下不行喔！」忍不住抱怨著，怎麼會有這種人？竟然不讓我靠近？

「不行。今天是通宵聊天，不可以做壞事！」她故作嚴厲指責的口吻怎麼這麼可愛。

「喔那改天可以做壞事囉？」挑眉盯著她，釋放我超強的魅力。

她像是做好萬全準備似的，完全不與我正視，我的魅力被擋在他的防護網外，完全無效。

「誒你的手機一直震動，真的不看訊息嗎？」她轉移話題的功力也越來越自然了。

「不看。我還在休假。」眼看她鐵了心只想通宵聊天，只好順她的意，側躺在她身邊，手撐著頭看著她的背影。「乙希說我這個工作狂一看手機就會想回去了，他說的沒錯。所以我不要現在看手機。」

「那你這個工作狂，是什麼讓你開始這一趟旅行呢？」她側著身看著我，雙手環抱著拱起的雙腿。

「嗯...就是突然覺得自己變成老人了。」我看著她認真聽我訴說的表情，像是小學生等待著能從老師口中得到知識一樣的期待著。「大概是看不慣自己總是躲起來吧。明明我年輕時也是熱血少年來著，隨著年紀越大，卻越害怕一些很正面的名詞，陽光啦，日出啦，我都不知道我多久沒有在白天出門了。」

「所以你應該很久沒有看到日出囉？」她起身把桌上的麥茶拿到身邊，打開來喝了一口。

「不要亂劃重點。」把手收回來，一躍起身盤坐在她面前。「不要約我看日出，我起不來。」

「不要睡就好啦！我們不是要通宵？」我看到她眼裡閃爍著『走啦走啦』的請求。

不講話，盯著她的麥茶，眼神示意她拿過來。下一秒，她遞上她的麥茶，大大喝了一口，竟然不是冰的！「不要。太陽很刺眼。」

被我拒絕的她看起來沮喪地低下頭，默默把麥茶的蓋子蓋上。「你的旅程不是要多嘗試些事情嗎？」那可憐兮兮的口吻是怎麼回事。

「有啊！這幾天曬的太陽比我這幾年加起來還多吧！」坐著不舒服，繼續躺回溫暖的床墊。

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換了個表情。「誒誒可以問嗎？你前女友是什麼樣的人？」

「話題也換太快了吧！幹嘛？挖新聞喔？」斜睨著她，是關心我還是想了解情敵？

「沒有啊...想說...她可以讓你這麼多年都忘不了，應該是個很棒的人吧...哈哈哈你不用回答也沒關係啦...」她尷尬地笑著，到底是想不想問啊！

「她就跟一般人一樣普通。」看到她身上穿的素色長袖睡衣。「跟妳一樣穿得很樸素。」

「對不起喔！我很窮。」她哈哈的笑著瞪我。

「穿著樸素是個性使然。」我強調著。「我也喜歡樸素一點。」

我正面朝上的躺在枕頭上，正視著上方的吊燈邊緣，接著閉上眼睛回憶著她的模樣。

這麼多年過去，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那句『你還好嗎？』，還有最後一次見面的『真的夠了。』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變得模糊到甚至不想提起，它放在心裡的某個角落，上面堆滿很多雜物，我把雜物一樣一樣的拿下來，畫面從那晚的轉身慢慢推回到過去甜蜜的歲月。

一直不願意面對，是不是就會一直放在心裡成為一個打不開的結？只有好好整理這些情緒，才算是真正的從失戀中畢業？

「就是一個很棒的女生，只是沒辦法走在一起這樣。」從一開始到結束，雖然只是簡單的帶過，但我想我已經開始從那些灰塵底下，翻出過往，好好整理好收藏在心裡的書櫃，就放在珍貴回憶的那一層。

「會覺得可惜嗎？沒有辦法克服難關走到最後？」

「不會。」這個問題問過自己一萬次了吧。「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跡可循的。就像我如果沒有搭上船，就不會遇到妳一樣。即使跟她當時沒有分開，也會因為其他的原因走上同樣的結果。」

「嗯。這點我也認同。」

「那妳前夫是什麼樣的人？」黑暗中，想像出他跟他牽著孩子的畫面，一定也很溫馨。

「一個很棒的人，只是沒辦法一起生活。」聽出她想學我說的很灑脫的語氣。

「誒那妳會後悔嗎？」

「當然不會。」聲音稍微變得遙遠，她應該是轉身側向另一邊。「只是會覺得沒讓孩子有完整的家，這點會...過不去。」

「你們離婚時他幾歲？」跟著她轉向同一邊，看著她的背影，努力克制想伸出去的手。

「小五。」她的聲音變得脆弱。「我還記得剛離開的時候，他哭著喊媽媽的聲音，那一個晚上我頭也不回的離開，為了自己，小孩都拋在腦後，很糟糕吧。」

「很糟糕？」

「直到現在，我閉上眼常常會浮現他哭著叫我的聲音…一直一直提醒著我，我是一個不要小孩的壞媽媽…」

我起身盤腿坐著，望着她顫抖的背影，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該怎麼說呢，每個人生下來會遇到什麼困難與考驗，都是一開始就決定好的，就像我的家庭，妳的家庭，這些都不是我們可以選擇的。但是，我們可以決定自己想要成為什麼樣的大人。

一直以來我都是這麼覺得。如果我出生在那樣的家庭，就必須成為那樣的大人，那我自己生存的意義就不是我自己決定的。人生最大的束縛，就是來自切不斷的家庭。既然如此，只有自己面對，然後跨越，活出自己的路，才是最好的選擇。這是我的想法。」看著她堅強的背影，此刻出現在這裡的她，不也是這樣的人嗎。

「妳忘囉，我們都是缺愛的孩子！」不覺莞爾一笑，希望不會讓她覺得沒有禮貌。「雖然這個說法有點不負責任，但我相信他長大後會懂的。」

她轉過身，認真的跪坐在我眼前。「他有一天會懂的吧？」

「會。」我肯定的回答著。

「我不是壞媽媽吧？」

「妳不是。」

「這些話對我來說很重要。我必須這麼相信才能走下去。我不想再聽到『為了小孩妳應該怎麼樣怎麼樣』這些言語，我當然知道小孩的重要，但我自己也同樣重要，我愛他，只是不能一直在他身邊。」她強忍著不讓眼匡中打轉的淚水流下，那雙倔強的的雙眼直盯著我。

我伸手輕撫她的頭，希望能帶給她力量。「妳的愛對他來說才是重要的。妳要相信妳們之間的情感，相信妳的孩子，還有相信妳自己。」

「謝謝你。」

「謝什麼？我又沒做什麼。」這麼真誠的她讓我有點不知所措的害羞起來了。

突然。「我叫沈筱語，高雄人。回台灣後，如果有空，保持聯絡。」

聽到她認真的說著，我內心的小宇宙突然爆炸，欣喜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妳說的喔！不能反悔喔！」

「有空的話啦！拜託不要有壓力，有空再聯絡就好。」她也跟著我破涕而笑。

「我一定會聯絡的。」看到終於停止的手機，原本那細碎的震動聲停下來了，房間裡恢復一片寧靜。

她起身拿回她的手機，開啟通訊軟體，看起來是要互加聯絡方式。房間裡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呼吸聲與遠方的海浪聲。

看到她真誠而認真的側臉，是因為眼前的她，我才輾轉來到這裡？如果這趟旅程需要定義，那都是為了與她相遇。

回想起一開始她散發一種溫文儒雅的氣質，總是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觀察世界的一切發生。

稍微熟悉以後，她就開始露出中年婦女的本性，愛碎念又把人照顧的無微不至。

之後完全露出真面目，想大笑就大笑，大口吃飯大翻白眼，毫無掩飾內心與世界碰撞的真實感受。

如果不是來到這裡，又這麼會認識這麼善良單純的小天使。回到台灣以後，我能抽空跟她見面嗎？我們能夠維持下去嗎？這種沒有負擔的喜歡，可以堅持多久？

總是越想越多，到頭來就是在感情上頓足，完全不敢跨出去。然後還大言不慚的告誡大家說要活在當下？

為什麼下午不是說我喜歡妳呢？我很清楚彼此的心意，卻堅持著還需要一個提示，一點勇氣，我知道就差那麼一鼓作氣的瞬間。

看到她整理好的曾經，剛剛她提到這麼多的地點，似乎還少了什麼。

「欸對了，我們現在到底在哪裡啊？」

聽到我這麼問，她驚訝的停止手中的操作怔怔地看著我。「你在這裡好幾天了卻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沒錯我就是不知道，我的表情明顯說明。「妳不是看到我沒拿出手機嗎？都是先上車再說，就一路到這裡了。就算沿路有出現地名，我大概也沒注意到吧。」

「哈哈那要說我們有緣分嗎？」她故作大笑的模樣是真的這麼認為吧。我聽出她話中有沾沾自喜的喜悅。

看著她臉上掛著的好心情，開心但又故作無奈的打開地圖，放大釘選的位置畫面推到我眼前。「這裡。」

我看看畫面，壹岐。看到這兩個字的瞬間，我聽到腦海裡響起了音符，是一個輕快喜悅的旋律。

「一起？」

「是一 ㄑㄧˊ。」她認真的說出正確發音。

「在一起？」我故意的。

「在一ㄑㄧˊ。」再次被她糾正。

伸手把手機從她手裡抽起來放到一旁，學她總是把手機興奮的推到我眼前，直接湊到她眼前，又說了一次。「我們在一起？」

她被突然的舉動嚇到變得緊張而結巴。「就…就跟你說了是在一 ㄑㄧˊ。」

我盯著她眼中的深邃，她眼神左顧右盼不知道該放在哪裡，似乎也在尋找什麼，或許是，遺失很久的東西？

下一秒，我看到她眼中重新拾獲的勇氣。

四周空氣都停止，似乎聽得到遠處傳來的海浪聲，一波一波。

怎麼會有這麼清澈的雙眸，似乎藏了很多很深很深的故事。

「我們在一起。」

慢慢地拉近距離，感受到脣瓣上輕輕柔柔的溫暖。慢慢的慢慢的加深這個吻。

她順應自己的心閉上雙眼，不再躲避我的渴求。我探索的她口中的慾望，是否也如同我對她的渴望。她深深地回應我，雙手輕輕擁著我。

灑落在她身上的吻，沿著下巴的弧線來到頸肩，熟練的退去她樸素的長袖睡衣，快速的退去我們身上的衣物，再次覆在她身上。

她顯得緊張，微微顫抖的輕擁著我。

我…」她停頓著與我對視，像是要澄清這一切不是被氣氛影響似的。「我喜歡你。」

「我知道。」繼續覆上她的唇，只想讓我們都屬於彼此。

那晚，月光灑落在我們身上，好溫暖，久久無法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