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我的家庭。
我弟性格像我爸,我妹則像我媽。
而我,則是像被抱錯了,理智到不近人情。
小時候,我天天都盼著快點長大去上學,離開這個家。
但有一天,我妹出意外了,爸爸也進了監獄。
我們家背上了秘密和醜聞,還不得不搬家了。
他們害我上學第一天,就被人指指點點。
上學的期間,我做了很多事。
參加了許多活動,讓所有人都喜歡我。
再也沒有人來我面前,挖苦我的出身。
當我畢業,心想燦爛的未來唾手可得時。
我媽死了。
我回了家,安慰了我那意外弒母的妹妹。
和弟弟一起瞞過了魔法部的調查員。
辦了喪禮,寫了封信寄去監獄給父親。
然後,我才有一點時間來悲傷。
為了我那,還沒有開始就結束的美夢。
這個鄉下,來了一個漂亮的男孩子。
我們第一次遇見,是他在路上問我鄰居家的地址。
我帶路,問他是剛畢業嗎?他說算是吧。
我從他異國風情的口音,猜到他是個德姆蘭。
他又問我是從霍格華茲畢業了?
我說是呀。他又再問那我在這裡幹什麼?
我說要照顧弟妹,目前靠投稿維生的,在鄉下搞魔法研究。
他表示對我的主題也有興趣,我們聊了很多。
我覺得他美好得簡直不像是真的。
在這樣的鄉下,我很久沒有真正地聊過天。
每天對弟妹的關心也是在盡義務。
寄出去的投稿,也沒有多少人看得懂。
學術雜誌的稿費不高,競爭又大…
而且他真的長得很帥,簡直像個模特兒。
我光看著他的臉說話就很開心了。
他習慣了每天都來拜訪我。
他向我坦白說他是被德姆蘭趕出校了。
他的姑婆是個著名的魔法史學者。
他父母認為如果她向學校美言幾句,他就可以轉學來霍格華茲。
於是他父母對他姑婆説他想體驗國外生活什麼的,把他扔過來了。
而他姑婆只是以為他來放暑假。
我問他:「那你想複課嗎?」
他躺在我的床上說:「不想。」
他對人生毫無方向。
我們每天在房間,研究別人發表過的學術內容,再為自己下一篇的主題發愁。
他是個十分聰明的人。
我們合作的投稿,比我自己一個人寫得更好。
他的文字比他的外表更有魔力,很會抓人眼球。
出版社的稿費我們一人一半。
他本來不想收,因為他看到我的家境貧困。
但我說:「你要去旅行的話,也要存點錢吧。」
他總是不小心談到了自己將來想到國外旅遊。
我知道他其實對未來不是沒有想法,而是沒有信心實踐而已。
他說他很迷惘。
他更深的向我透露他自己,他說他覺得整個世界都很不合理。
他不想去工作,不想去遊玩,心裡一直都莫名地很焦燥。
他還是在為自己被趕出校的事情很生氣。
我察覺到自己被他深深吸引了。
他比我小一歲,是個未成年。
而且我不是在一個,很適合發展穩定關系的人生狀態。
我弟弟還沒有畢業,九月開學之後,我連獨自研究的時間都不會有。
我也許還要接更多不能用腦的零工來維生。
我希望這個問題少年離開我家。
理智上而言。
但我嘴上卻說,那你就實踐出來看看吧?
改變這個世界。
我何嘗不痛恨,當初那些過來欺凌我妹妹至殘的麻瓜?
如果我的爸爸沒有那麼衝動又愚蠢,要整死他們,又讓人抓不到證據的方法很多吧?
他為什麼要在庭上認罪呢?
就當是為了我們這些孩子著想,說個謊很難嗎?
我心裡黑暗的一角,也是拚命地讚同這個少年的想法。
他看了我一眼,好像打開了一個新的遊戲。
他找我探討顛覆魔法界的可行性。
我本來是想專心寫研究的,但總被他帶偏。
他的想法太天馬行空了,我告訴他如果要這樣這樣,就先這樣這樣…
結果我們就一直浪費了許多時間,在無窮無盡的想像力之中。
直到又一次快截稿了,我發現自己什麼都沒有寫。
我寄信約他明天到郊外,不要再來我家了。
我打算和他說,請他離開我的人生。
我沒有這樣的閒情逸致,去做沒有即時利益的事。
但他沒有出現。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很大的雨。
我在半夜睡不著,爬起來趕稿。
他往我的窗戶投石子。
我生氣地打開窗。
他站在窗外淋雨,像只可憐的小貓。
「進來。」我知道他是在裝可憐。
但還是準備和他好好談談,講講道理。
他悄悄來到我的房間說:「我愛你。」
他的眼神是熾熱而委屈的。
我被打亂了方寸。
弟妹們都在睡覺,所以我施了隔音魔咒。
我說:「我不會跟你走的。」
他說:「那我留下來?」
我說:「你先去念書吧?」
他說:「除非你當我老師。」
他的雙眼貼得很近,我從裡面看到了自己的充滿欲望的倒影。
我吻了上去,理智掉線了,然後我們就停不下來了。
瘋狂的一夜過去了,生活沒有任何改變。
我趕他回去他姑婆家,
他說他姑婆知道他被趕出校的事了,她質問他來她家做什麼。
他説回答不出來,只說他會盡快離開。
我同情他,但我家也沒有他的位置。
他是清楚的。
然後他重新協助我搞研究,投稿,然後分稿費。
我們表面保持正正經經的關系,直到我弟捅破了那層紙。
「你們是要結婚還是怎樣?」
八月中了,他快要回去霍格華茲,他想知道我能不能單獨照顧阿蕊安娜。
我不能再天天花時間做研究了。
我要學會煮飯,24小時和她生活在一起。
我頂多只能抽空做些難度不高的魔藥,再用郵寄賣出去。
我再也沒有理由和他天天單獨呆在一起。
我說:「他會走的,我們只是想多存點錢。」
即使我的心疼得要命。
他好像是天天都在和我最後告別,
但是隔一天,又沒皮沒臉地來說他昨天忘記了什麼什麼。
他看在我的份上,對我毒舌的弟弟也是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直到有一天…
站在阿蕊安娜的墓前,
我的心思還是一片空白。
我整個世界都崩潰了。
阿波佛的一拳,把我打回現實。
他居高臨下地罵跌倒在地上的我:「是你!你這個…」
其他幫助我們處理後事的鄰居拉走了他,以免我被打死。
他離開了。
我一生的摯愛和我的妹妹一起離開了。
我是個不負責任的成年人,我沒有父母,也沒有家。
九月開始,阿波佛還是去上學了。
我自己一個人呆在家。
我和他最後一次合作的研究刊登了,還贏了個大獎。
雜誌說想訪問我們。
我拒絕了。
我利用了那筆獎金,開始了自己的旅行。
我沒有把他的那份奬金,用貓頭鷹郵寄給他。
我只是默默地去了每一個他說過他想去的地方。
我心想:
如果能遇見他的話,我們就好好談談。
到底要分開,還是要在一起。
讓上天決定我們有沒有緣份吧。
結果我們是沒有的。
我看不起心中依然在牽掛他的自己。
我一個人,麻木地流浪了三年。
一邊走一邊做研究,投稿支持旅費。
直到我以前的變形學老師寄信,來問我有沒有興趣來面試他的位置,
他要退休了。
我才想起阿波佛今年也該畢業了,明年如果回學校教書也不會遇見他。
於是我回信說好。
三年了,他沒有寄過一只貓頭鷹給我。
我發表的文章越來越知名,他卻消失得無影無踪。
他現在在哪裡,做什麼,和什麼人在一起呢?
也許他害怕我們會控告他謀殺?
他對我的信任那麼低嗎?
當了教授幾年後,我得知他真的跑去顛覆魔法世界了。
一開始,我看到他的新聞,是在冷笑。
心想他最好是能成功。
後來是魔法部的人找上我了,問我有沒有情報可以提供。
我知道他的「事業」是真的搞出來了。
我當初和他一起開玩笑地設計的地下組織,已經變成現實。
而官僚主義到骨子裡的各國魔法部,互相牽制,不堪一擊。
我心裡有點佩服他。
但又覺得他果然真的很可怕。
殺人不眨眼的他肯定已經忘記了我吧?
我當初寫給他的信,他放到哪裡了?
如果讓其他人看到的話,他們會把我當共犯嗎?
我沒有提供任何訊息給魔法部,事實上,我也是完全不知情。
但魔法部的人已經沒有事可以幹了,只好天天來監視我。
我被監視著,生活得也是煩不勝煩。
只好派紐特去搞破壞,希望暗示他收手。
我現在已經沒有當初那麼幼稚。
「為了更遠大的目標?」
如果死的不是你的親人,你當然能這麼狠心。
我真的很想再次見到他,和他講講道理,把他的腦子搖清醒過來。
然後事情就又扯到阿波佛身上了,
他利用了我之前都不知道有的姪子。
還殺了紐特的好朋友麗塔。
他和整個世界建立的血海深仇,一步步漫延到我們之間。
在我不得不站出來和他決鬥的那一天。
我終於親眼,好好地看到他沾染了風霜的臉龐。
我心想:如果我當年沒有和他說那些沒心沒肺話的話,是不是我們的結局可以不一樣了?
他會真的殺我嗎?
他可能只是利用我而已吧?
他還愛我嗎?
最後一個問題,佔據了我整個內心。
不見的時候還好,我可以假裝他不存在。
但一見到他,
我就好像回到阿蕊安娜的墓前。
孤單,無助,痛苦。
為什麼你不愛我?和我結婚不好嗎?
愛我就為我踏踏實實地留下來,別像我父母親一樣拋棄我呀!
我好想揍他,
結果我一上前,他就投降了。
我收不住衝力,踉蹌地撲到他身上,
他把我緊緊地抱住。
他依然愛我。
但一切都太晚了。
他要去監獄,為他所做的事情負責。
我心想這樣也好,
至少只要我想看他時,他永遠都在。
安全地,呆在我看得見的地方。
像隻美麗又凶殘,
但只屬於我的金絲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