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獵場】【第五十七章:地獄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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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殤匕

伏殤匕

武嶺地底第六層,核心中樞會議廳。

這是一座仿造古戰指揮室而設的圓形空間,石質長桌如切割山脈而成,桌上浮現著黑紅交織的符文脈流,八張金屬高背椅圍繞於四周,其上端坐著——九淵會現今的八位幹部。

傲霽、鏡淵、寒蘅、幽葵、王謙逢、顧延辰、江君皓,以及那位如獨狼般沉默坐於首席的男人。

他披著黑灰軍袍,長髮紮於腦後,一雙赤紅獸瞳半閉,像隱藏於暗林間的殺機,宛若空氣都因他的存在而變得稀薄。

他便是——九淵會第一席幹部,魔狼。

會議室燈光微暗,唯有中央圓桌投影幕閃爍著冷光。下一刻,幕布亮起,一道身形修長、坐姿模糊的黑影出現在畫面上。

那是九淵會的真正首腦——頭領。

「開始吧,鏡淵。」黑影低沉地說,語氣沒有感情,卻讓人本能感到戰慄。

鏡淵起身,俐落地投射出一連串數據圖譜與影像。

「截至本月第二十五日,擬態體樣本總數達到七千四百九十具,改造成功率為 38.7%。其中近半來自花東沿岸難民聚落,進行融合測試的對象人數為 921 人,轉化失敗率仍高於預期——但已可穩定量產異變戰力。」

影像中不斷閃過一具具被封入艙體的變異肉體,還有實驗人員以光筆指示其神經回應與戰鬥測試片段。

「擴導者樣本數新增四名,目前三人已死亡,最後一人為……」他眼神略停,「白彩苓,正處於觀察中。」

黑影沒回應,只冷冷吐出一句:「下一項。」

鏡淵面不改色,又喚出一張地圖與若干通訊情報。

「昨晚,北部聯合港灣出現玄武門船艦痕跡,並懸掛該組織特有的『玄冥金旗』。據密探分析,該港近期能源與戰備調度頻繁,推測其已取得外援。應為雲韓聯軍正式與東亞擴導勢力展開合作的前奏。」

他語氣不疾不徐,「此外,訊號交叉驗證顯示他們可能掌握了某些與我們有關的高等數據機密……不排除曾捕捉過我們內部行動。」

話音一落,傲霽嗤笑出聲。

「哼,來援又如何?全殺了就是。別整天拿這些圖表當護身符。」

鏡淵冷冷回望,正要反駁,寒蘅插入,聲音依舊冰冷無波。

「鏡淵的判斷並非無據,若高層戰力介入,我方正面承接未必穩妥。」

幽葵輕聲補充:「情報網也確實傳來些異動,值得注意。」

傲霽怒哼一聲,重重砸了一下桌面,但在頭領與魔狼面前,只得悻悻坐下,目光殺意未減。

頭領不理會他們的紛爭,只語氣一轉,將目光投向投影中的第一席。

「魔狼,你怎麼看?」

會議室一瞬靜如死水。

魔狼睜開雙眼,那對赤紅如刃的獸瞳望向幕布,語聲低沉如獸吼:

「敵來,我便殺。」

「從未失言,也從未失敗。」

頭領聞言,發出一陣短促低笑,聲音混雜著讚賞與冷酷。

「很好。鏡淵,整備計畫即刻啟動。不要讓我回國後看到一座廢墟。」

鏡淵點頭:「是。」

投影關閉。

光線暗回沉重。

會議結束,傲霽起身便走,語氣不善地說:「我不需要分派位置,誰擋我,誰死。」

鏡淵沒作聲,只目送他離去。

幽葵淡淡道:「戰略分配結果出來後告訴我即可。」說完化為一道黑影隱入牆體。

寒蘅與王謙逢各自點頭示意,也不再多言,相繼離開。

會議室只剩魔狼、鏡淵與顧延辰、江君皓三人。

魔狼緩緩站起,語氣依舊冷絕。

「讓這兩人留守基地,不准調動。」

鏡淵一愣,問道:「理由?」

魔狼回望,眼神一瞬赤紅。

黑紫氣壓轟然湧出——

鏡淵身體本能後退,冷汗瞬間濕透後背,雙手猛然召喚藤蔓自地竄起護身,顧江二人嚇得拔刀、張拳,滿臉驚恐。

氣場壓制數秒。

魔狼一語:

「下次別再問我問題。」

「你——只需照做。」

語畢,轉身離去。

空氣彷彿凝結,直到他背影消失在門後,三人才終於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

鏡淵雙手微顫,顧延辰與江君皓面面相覷——那一刻,他們心中萌芽的懷疑與動搖,再無法忽視。




雲氏基地.內部高樓・D區宿舍棟。

深夜靜謐無聲,只有高處風聲低鳴,在建築外牆盤旋而過。夜色沉沉,基地燈光漸暗,大多數人都已進入休息時段,唯獨在某間房間內,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能量波動。

葉玗空,盤膝坐於房中地毯中央,眉宇緊鎖,銀白短髮在靜夜中顯得更加清冷。他雙目緊閉,精神意識沉入體內,細緻探查著那無形的紋路——星之左手與魂核的聯繫,以及那始終無法突破的桎梏。

「還是不行……」他低聲呢喃,掌心微微顫抖,規則視界開啟後的殘像依舊迴盪於眼底。那團魂核之光依稀可見,宛若漂浮於意識深海中的核心星芒,但連接其周圍的鎖鏈……卻幾乎無法捕捉。

「我好像只能引導魂核本體釋放,卻沒辦法碰到鎖鏈本身……」

他伸出左手,銀白的「星之左手」隨意張開,掌紋中閃過一絲光芒,那是與星球意志共鳴的證據。但葉玗空卻搖頭。

「不行,就算是它……也無法破壞我看不清的東西。」

他陷入深層思索,眉頭緊皺,喃喃低語:

「……如果我的規則視界,只能突破一種規則,那麼……破壞鎖鏈這件事,會不會需要另一種也能『突破規則』的存在?」

「像是……另一把能與我對等的『刃』?」

這個念頭在腦中盤旋許久,終究,他苦笑一聲,抬起頭看向天花板。

「……這種想法也太天馬行空了。」

他輕嘆一口氣,試圖將心神重新歸於平靜,再度沉入冥想。

然而就在那一刻——

他的心神忽然一震,彷彿在浩瀚的精神視界中,某個古老的波動悄然浮現,如夜霧中的低吟,從極遠處穿透而來。

那氣息,冰冷、孤寂、古老,卻又令人熟悉。

葉玗空倏地睜開眼,瞳孔微縮。

「……是你!」

那股如幽靈般的氣息,正是來自那位曾在夜幕幽谷中指引他幽靈步的存在——

伏殤鬼。



月光下,雲氏基地的東北邊緣,有一處多年未整修的荒廢大樓,佇立於訓練場與倉儲區之間,雜草叢生、牆體剝落,幾乎已被基地主體遺忘。

然而此刻,葉玗空正一步步走向那座大樓,腳步沉穩,神色警惕。

「……就是這股氣息,錯不了。」他低語。

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壓迫與詭異,帶著古老的靈壓與時間的沉澱,如潮水般自黑暗中緩緩滲出。他抬眼望去,大樓深處一角的陰影正微微震盪。

下一刻,那道人影便從陰影中緩步踏出。

灰黑蓑衣隨風而動,斗笠低垂遮住面孔,腰間斜掛著那柄未曾出鞘的細刃短匕——熟悉的姿態,熟悉的氣場,熟悉到令人汗毛倒豎的沉默與殺意共存之感。

葉玗空眨了眨眼,啞然半晌,語氣近乎難以置信:

「……老妖怪?你怎麼會在這兒?」

那道身影緩緩停步,站在破裂的牆縫下,聲音沙啞而帶笑意。

「我本就遊歷於凡間……那日你助我取回信物,我便沒有再守在幽谷的理由了。」

他輕輕抬頭,斗笠下的目光透出一絲戲謔與淡淡感慨。

「後來有天,我下山到玄武門的殿內閒晃,正好躲在屋簷上歇腳。耳力好如我,自然聽到一些風聲——幾日後有艘運輸船要開往台灣。」

他語氣平緩,似乎說的只是路邊閒事:

「你說過你來自那地方,既然我閒來無事,便想著——不如來看看你這小子還活著沒,順便……看看你有沒有把我幽靈步的臉丟光。」

葉玗空眉角一跳,苦笑一聲:「……你還真是想去哪就去哪。」

伏殤鬼未答,只踏入月光之中,微風揚起蓑衣邊角,斗笠之下,似笑非笑的目光凝視著葉玗空,像是在審視,也像是在打量——

他這位唯一的「徒弟」,是否還值得他關注。

「說吧,小子。」

伏殤鬼走到葉玗空面前不遠處,站在斷裂水泥柱下,像是隨時能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幽靈。

「你那副表情——皺眉、走神、警覺又鬱悶。這不是死過一次、活下來的傢伙該有的神情。」

葉玗空輕哼一聲,並未否認。他的確煩躁,也的確……卡住了。

「修煉卡關很正常。」伏殤鬼繼續,聲音低啞中透出一股奇異的戲謔,

「但你這小子不是一般修煉者,你是個能把幻獸活生生捏碎的怪物,不是嗎?」

葉玗空抬眼,看向他:「……你怎麼知道我卡關?」

伏殤鬼沒有回話,反而抬起左手,微微一彈——

「鏗。」

腰間匕首發出細微聲響,紅黑匕鞘上那層類似煙霧的黑氣瞬間向外逸散。像是某種封印的氣場正在悸動。

「你的呼吸和脈搏……亂了。」伏殤鬼說得雲淡風輕,「眼神裡有答案,但你的手,還沒有找到刀口。」

他緩步靠近,聲音壓低,語氣忽然森冷起來:

「所以我問你,小子——你是不是遇到一條規則,你不曉得該怎麼突破它?」

葉玗空眼神一凝。

沉默一瞬,他開口:「……你說得沒錯。我能看到魂核的本體,但……它上頭那鎖鏈,我覺得我砍不斷。」

「用我的匕首不行,就連『星之左手』我也沒把握。」

伏殤鬼聞言,嘴角露出一抹陰影中難以察覺的笑意。

 「所以你還是不知道。」他緩緩抬手,指了指自己腰間那柄匕首。

「你看到的是魂核的存在——但你還沒學會怎麼『斬斷它該有的命運』。」

他手指一彈,那柄黑色匕首瞬間從鞘中滑出半寸,寒光乍現,刃口宛如吞噬星光般的深淵。

「這把匕首,名為『伏殤匕』。」伏殤鬼緩緩道出其名,聲音低得像遠古遺言。

「它不是普通武器——它是『打破規則』的存在,是我經過千年的磨合和淬鍊中創造的,也是極少數能違抗系統法則的非凡之物。」

「你所謂的魂核鎖鏈,是這個世界的封印、是對潛力者的束縛。要砍斷它——你需要的不只是力量,而是能撼動『規則本身』的東西。」

葉玗空的瞳孔驟縮,一瞬間,他想到自己那句猜測——如果要斬斷鎖鏈,還需要另一個規則突破點。

「……伏殤匕?」他喃喃出聲。

伏殤鬼輕笑,斗笠下看不清表情,但語氣如同深淵中的低語:「感興趣了?」

他繼續道:「你若真想破解那鎖鏈,就得靠這把刀。但這刀,還沒認你。」

葉玗空沉默數息,終究抬眼直視伏殤鬼那藏在陰影下的眼神,語氣平靜卻堅定:

「我想試試。」

「試著……讓那把刀認可我。」

伏殤鬼輕笑一聲,像是早已料到。

「不錯,有膽量。」

他緩緩拔出腰間的伏殤匕,整把匕首連同刀鞘一起,毫無金屬刃器的聲響,卻像某種活體自沉眠中甦醒。

漆黑中閃爍著深紅紋路,刀刃如無底深淵,在空氣中微微震顫,一絲絲黑霧從鞘鋒滲出,與夜色交融。

伏殤鬼握住刀柄,卻將匕首的柄端緩緩朝向葉玗空遞出,語氣忽然一沉:

「我再重申一次……不是你要不要選這把刀。」

「——是這把刀要不要選你。」

葉玗空略一怔,視線緊緊鎖定那柄伏殤匕,能感覺到它正像野獸般注視著他、嘶吼著、盤繞著。

伏殤鬼補上一句:「如果你做好了準備——不妨試試,看它肯不肯讓你握住它的命脈。」

葉玗空深吸一口氣,手掌緩緩伸出,毫不退縮地握住了那柄匕首。

——下一瞬間。

視野塌陷。

靈魂猶如被一股無形之力拉扯而出,重重摔入一個血紅色的地獄深淵。

他來到了一個詭異的空間,天空與大地皆為猩紅,空氣中滿是血與焚燒的焦味,耳邊響起無數的哀號、哭泣、低語與獸吼。

有人的咒罵,有幻獸臨死前的怒嚎。它們像一場沙塵暴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朝他靈魂深處猛撕猛咬。

他的心臟彷彿在被撕裂,口鼻傳來令人窒息的血腥壓迫,視野開始顫抖模糊,每一寸神經都在叫嚷着崩潰。

——那不是幻覺。那是真正的「痛」。

就在他快要被那片哀號深淵吞噬的瞬間——

「嘭!」

他被狠狠推出。

葉玗空重重跌在數公尺之外的水泥地上,後背擦出一道血痕,鮮紅血絲染上灰塵。他劇烈地喘息著,雙手顫抖,而那把伏殤匕早已滑落在地,靜靜地躺回伏殤鬼腳邊。

葉玗空額際濕冷,渾身都還在顫抖,回想起剛才那片如地獄般的幻象,他甚至有一瞬間懷疑自己真的死過一次。

伏殤鬼緩緩走近他,俯視著跪坐在地上的少年,語氣低沉如千年的風:

「你看到的,便是地獄。」

「是這把刀的記憶,是它吞噬過的命運與哀號。是千百個被它殺死的存在所留下的詛咒與沉淪。」

他語聲微頓,像是在評估葉玗空的承受度:

「若你想讓它接受你,就要證明——你不是那個被吞噬的其中之一。」

「你是能『帶著地獄而不墮入地獄』的人。」

伏殤匕仍靜靜地躺在地上,像一頭潛伏的古獸,等待下一個挑戰者的接近。

葉玗空低垂著頭,氣息仍未平穩,額際冷汗未乾,但他的雙眼中卻浮現出不屬於失敗者的沉靜。

他閉上眼。

腦中響起了過去的畫面——那場崩塌戰場中,白彩苓被擄走的那一瞬間。

那份記憶宛如火焰般灼燒著他的胸膛,他緊咬牙關,手掌緊握,體內某處的星光漸漸開始流轉。

他的左手——星之左手,泛起淡淡的銀藍光芒,幽靜、清澈,卻藏著無窮的規則碎片。

伏殤鬼站在一旁,目光銳利如刀,卻在這一刻罕見地微微皺眉。他感受到某種異變正在葉玗空體內發生,那不是單純的力量爆發,而是……一種質變的意志湧現。

葉玗空深吸一口氣,重新站起。

他的右手緩緩伸出,再次握向那柄仍未出鞘的匕首。

「你不怕?」伏殤鬼低聲道。

但葉玗空沒回答,他只是低語:

「我沒時間猶豫。」

——下一刻,地獄再度降臨。

那同樣的猩紅深淵,那無邊的哀號與血霧,如決堤洪水般再度撕扯他的靈魂。

然而這一次,他沒有立刻崩潰。

他承受著痛苦,咬牙強撐著站穩精神之軸。

從他的左手——星之左手——暴起一陣強烈的白金色光芒,如裂天星火般驟然點亮整座大樓。

伏殤鬼瞳孔微縮,喃喃低語:「這小子……竟真的在『馴服』它?」

地獄景象中,葉玗空艱難地步步前行,風沙如箭、血霧如刃,他的肌膚與意志幾近崩解,但他仍不斷往前,穿越沉淪。

最終,在那深處——他看見了。

一個模糊的深紅暗影,無眼、無口、無形、無名。沒有情緒,沒有理智,卻彷彿集結了千萬個死亡意念,令人戰慄地沉靜著。

葉玗空的「規則視界」於此刻悄然展開。

他凝視著那團意志,開口道:

「你的地獄……也不怎麼樣。」

他的聲音不大,卻在血沙中掀起波濤。

「你想讓我跪倒、崩潰、死在你這片血池裡……?」

「可我外頭的世界,才是真正的地獄。」

「每天都有人哭、有人死,活著本身就是種懲罰。我早就厭倦了,我甚至……從未想過要活。」

他的語氣低啞,近乎破碎:

「我本來可以死,也不想再睜開眼的那種死。」

「但命運沒問我,卻偏偏讓我活著,還給了我這隻該死的手,讓我變得異常……讓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甚至懷疑,我還是不是人類……」

他低下頭,片刻後,緩緩抬眼,目光如劍。

「可如今,我有了想守護的人。」

「那些和我一起吃飯、打鬧、訓練、吵嘴的夥伴們,那些笑聲與沉默之間的存在——是我從未想過能擁有的人生。」

他一步步逼近那團意志,肩膀雖在顫抖,氣息雖破碎,眼神卻不再動搖。

「我不要什麼權力和地位、也不想改變這該死的世界。」

「但我想守住那片,屬於我們的日常。」

「所以……」

他伸出右手,指尖顫抖著、堅定著:

「成為我的力量吧——!」

——那一刻,血霧彷彿定格。

那團深紅的意志如同「愣住」了片刻,彷彿前所未有地「驚訝」。

緊接著,地獄深淵開始崩解。

血沙消散、哀號止息,猩紅色的大地碎裂、天空垮塌。整個幻象的地獄世界在葉玗空的意志前土崩瓦解。

意識回歸現實。

葉玗空靜靜站在伏殤鬼面前,右手緊握著伏殤匕。那柄匕首不再發出詭異的抵抗波動,黑霧消散,只餘下一抹沉穩的紅光內斂於鞘身之中。

伏殤鬼沉默地看著這一幕,良久,才緩緩開口:「……它認你了。」

伏殤匕靜靜躺在葉玗空的右手中。

它不再掙扎,不再低鳴,也不再以幻象撕裂他的神智。彷彿經歷過那場地獄般的試煉後,它接受了這位與地獄對望、卻未墮入深淵的少年。

伏殤鬼緩步靠近,凝視那柄依然未出鞘的匕首,語氣淡然,卻多了些許鄭重:

「它雖未出鞘,已是聖品。」

他注視著葉玗空的眼睛,語氣忽然一沉:

「被它傷過的東西,不論人、獸、魂、器……都將如你剛才所見那地獄一樣。」

「傷口不會癒合,靈魂將長時間停留在崩潰的邊緣,甚至無法甦醒。」

「所以——小心使用。」

葉玗空聞言,掌心緊了緊,看著匕首那如深淵般平靜的鞘面,內心不禁再度掀起波瀾。

「……那它出鞘後會變成什麼樣?」他忍不住問。

伏殤鬼淡淡看他一眼,輕輕搖頭。

「現在的你,還無法令它出鞘。」

「若真有那一天到了,也不需要我教你。」

他轉身,走向大樓邊緣,背對著葉玗空,神情如暮夜孤山,沉靜不語。

「你自會與它,達成共識。」

葉玗空望著那道背影,心中百感交集,終於忍不住問出口:

「老妖怪……你真願意把這東西給我嗎?」

伏殤鬼腳步未動,只是停下望向遠方,聲音如風穿梭於殘破建築間:

「我說過了——是這把刀選了你,與我無關。」

「再說了……」他緩緩舉起一隻手,張開五指,掌心如刀、風聲微鳴。

「我有沒有它,對我的實力……沒什麼影響。」

他語氣平靜得可怕,卻讓葉玗空無從反駁。

沉默許久,伏殤鬼接著道:

「若你真覺得有愧於我——」

「那就讓我看看,你帶著它……能走多遠吧。」

這句話落下的瞬間,葉玗空眼神驟定,將那份猶豫與愧疚收回心底。

「……謝謝你。」

他語氣不重,卻是由衷。

伏殤鬼仍未回頭,只輕哼一聲作回應。這時,葉玗空忽然意識到——自己始終不知這神秘強者的真名。

「老妖怪,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一陣夜風吹過,撩起伏殤鬼蓑衣邊緣。他微微沉默,許久後淡聲說道:

「幻界給我的名號,是伏殤鬼。」

「至於真名——」

他停頓了半拍,語氣像從深遠歲月中走來,卻又改變了主意:

「……你不必知道。」

兩人四目相接,在那破敗大樓中沉靜無聲。

然後,伏殤鬼將斗笠微微按下,掩去半張面孔。

下一瞬,他猛地躍起,身影如一道流星,於夜色中劃出一抹無聲的弧線,消失在台灣深夜的風裡。

只餘下葉玗空,握著那柄未出鞘的伏殤匕,靜立在風中,凝視著他消失的方向,沉思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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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雲洞  一群十數人正在歸雲洞外攻打歸雲洞的結界,而為首的正是以歸雲山莊名義參加葬禮的章鈺琪;洞內的眾人,則是以莊主葉夢鼎為首,苦苦支持著結界運作。  只見章鈺琪向洞內的人喊話,說道:「莊主,與其苦苦支撐,不如早日交出雲日心鑑,我或許可留你一個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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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雲洞  一群十數人正在歸雲洞外攻打歸雲洞的結界,而為首的正是以歸雲山莊名義參加葬禮的章鈺琪;洞內的眾人,則是以莊主葉夢鼎為首,苦苦支持著結界運作。  只見章鈺琪向洞內的人喊話,說道:「莊主,與其苦苦支撐,不如早日交出雲日心鑑,我或許可留你一個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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髑孤弦從未如此煩惡。 靈筄系西北邊境、架接黑曜系的偌大空域,偶爾路過,荒蕪空寂得讓祂舒暢。怎麼,梵天精心挑選麾下的四武神與八部眾,使勁交戰、雜沓呼號的德性,真是對不起這方活絡清新的四次元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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髑孤弦從未如此煩惡。 靈筄系西北邊境、架接黑曜系的偌大空域,偶爾路過,荒蕪空寂得讓祂舒暢。怎麼,梵天精心挑選麾下的四武神與八部眾,使勁交戰、雜沓呼號的德性,真是對不起這方活絡清新的四次元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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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降臨在靜山寺,一位神秘青衣男子的投宿,只是揭開夜幕的第一章。 十年前的悲劇,尚未了。 這次,是否能終於讓它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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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降臨在靜山寺,一位神秘青衣男子的投宿,只是揭開夜幕的第一章。 十年前的悲劇,尚未了。 這次,是否能終於讓它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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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劃在空中,在地面上增添了一筆鮮紅的弧線,鮮血一滴滴落在石板上為今日的戰局畫下終結…可劍士卻忽略了暗藏洶湧的殺機…誰正朝著她默默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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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劃在空中,在地面上增添了一筆鮮紅的弧線,鮮血一滴滴落在石板上為今日的戰局畫下終結…可劍士卻忽略了暗藏洶湧的殺機…誰正朝著她默默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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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穿三千異寰宇圖譜資料庫的高檔封印,《幻形寓言》卷誌的羊皮紋路電鏤晶體如是破題:「永不終止的降世,滂沱無度,轉輪轆轆無間。降世痛楚揮霍,如同白夜夢王流轉於七重天的小死亡。夜暉肢體抽搐,湧流甘露亦造就焦渴。蜜乳之地典藏一張張烏鴉容顏,啟齒欲求,絕不再度,再來一度,續臨於食雙星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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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穿三千異寰宇圖譜資料庫的高檔封印,《幻形寓言》卷誌的羊皮紋路電鏤晶體如是破題:「永不終止的降世,滂沱無度,轉輪轆轆無間。降世痛楚揮霍,如同白夜夢王流轉於七重天的小死亡。夜暉肢體抽搐,湧流甘露亦造就焦渴。蜜乳之地典藏一張張烏鴉容顏,啟齒欲求,絕不再度,再來一度,續臨於食雙星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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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宵,六個男人圍坐在營火旁,營火的上頭架了個鐵鍋,裡頭正煮著雜燴。 寂靜的周圍,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令人不禁寒毛直豎,因此,六人緊靠營火,感受火光上一絲的溫暖。 其中一名個頭略微矮小,臉上戴著一副鋁製的圓框眼鏡,先行發話說道:「看來即將入秋了,風中帶有一點涼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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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宵,六個男人圍坐在營火旁,營火的上頭架了個鐵鍋,裡頭正煮著雜燴。 寂靜的周圍,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令人不禁寒毛直豎,因此,六人緊靠營火,感受火光上一絲的溫暖。 其中一名個頭略微矮小,臉上戴著一副鋁製的圓框眼鏡,先行發話說道:「看來即將入秋了,風中帶有一點涼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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