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先生坐在公園的冷板凳上,風從後頸吹入,他卻懶得拉起領口。這個城市的天氣像極了他的創業歷程——變化無常,時冷時熱。
他曾經是那種站在舞台上、眼神會發光的人。三年前,滿懷信念的他揮別外商高薪職位,拍胸口向兩位好友說:「我們來做一個能改變世界的綠能平台吧。」那是一個關於太陽能模組回收再製的創新點子,他們相信科技與永續的交會點就握在他們手中。
但現實,從不給夢想者太多緩衝。第一年,他們幾乎把所有積蓄都投入開發。因為缺乏研發資源,他們花了六個月搭建一個簡易原型機,結果在第一次送測時就因安全規範問題被打回票。
第二年,技術終於通過測試,彼得潘先生信心滿滿去談第一筆投資。簡報到一半,對方冷冷問:「你們的商業模式在哪?規模化怎麼做?」那一刻他才驚覺,自己只設計了產品,卻沒有商業。
第三年,最信任的共同創辦人之一離開了。他走得安靜,桌上只留下幾份專案資料與一句訊息:「我真的撐不下去了,家裡壓力太大。」
而另一位夥伴則是在兩週後發病住院。壓力、焦慮、過度勞累,讓他情緒崩潰。彼得潘想給他放假,但專案進度早已落後太多,對方最終選擇退出:「我們都太用力了。」
那一陣子,彼得潘幾乎每天凌晨三點還在Google Sheet裡修改試算表。白天要跑業務、找客戶,晚上要安撫新來的實習生,週末還要幫設計同仁拍社群影片。沒錢請專業的,他就自己學Photoshop、拍產品照、剪影片,還要修bug。
辦公室的冷氣壞了,修不起,他買了一台二手風扇。公司的冷泡茶機壞了,他自己帶水瓶泡茶給大家喝。遇到客戶拖款,他幾度拿自己的信用卡墊款,只為了讓大家能準時領薪。
最讓他受傷的,是某次一位他從創業第一天就信任的夥伴,在外頭私下和投資人接洽,準備把核心技術另起爐灶。他知道後沒吵沒鬧,只是坐在廁所裡,拿著手機看著對方傳來的離職信,沉默了兩個小時。
接著,是連環效應。客戶跳票、補助沒通過、現金流出現警報,團隊士氣低迷。剩下幾位同事也開始準時下班,不再提點子、不再主動。Slack訊息越來越少,會議越來越安靜。
而他,只剩自己,還在撐。
這個冬天特別冷,特別長。他曾經認為熱情可以撐起一切,現在才明白:「當你只剩自己一口氣,連呼吸都變得奢侈。」
那一天,他終於失去了方向,走到公園裡隨意坐下,只想讓冷空氣麻痺一下頭腦。他不再想說服誰,也不再想說服自己。
就在他凝視著腳邊一灘積水時,一個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
「怎麼,不再飛了?」
彼得潘轉頭,勉強一笑:「我還在想怎麼走出這片762致盲迷霧。」
「那就對了,」男子點頭,「飛,是年輕的起點;走,是老練的選擇;看,是領導者的本能。」
「您是……?」
「六眼先生。」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又拍拍肩上的白玉蝸牛,「牠叫蓮泊,是我這幾年創業的導師。」
彼得潘瞇起眼,第一次將視線集中在那隻蝸牛身上。牠的動作緩慢,殼上紋路如星盤,每走一步彷彿都深思熟慮。
「我創業的時候也像你這樣,每天熱血滿點,每晚崩潰大哭。你現在不過是到了轉型的關口。」
「轉型?」彼得潘眉頭微皺。
六眼先生拿出一張折得四角破爛的筆記紙,紙上密密麻麻寫著一行大字:
RIMES 模型:Resources(資源)、Institutions(制度)、Model(商業模型)、Execution(執行節奏)、Spirit(精神動能)
他輕輕將紙推向彼得潘:「這是我撞牆那年,重新開始的起點。」
回憶:彼時彼刻,熱血點火
彼得潘回想起三年前,那時候他拿著一份PPT,滿場跑 Demo,一個人扛起簡報、業務、客服、行銷。他的口頭禪是:「我們一定可以顛覆這個市場!」
那時夥伴們很年輕,誰都不怕熬夜,誰都願意為一份願景拋下穩定工作。他們拍影片、寫文案、親手做產品測試,甚至在工廠倉庫住了一整個月。
「我們靠一口氣撐過來。」彼得潘回憶道。
六眼先生點點頭:「那是起跑線的必需品。但你想跑完全程,就得學會建立耐力系統。」
現實:裂縫從沒補起來
彼得潘低聲說:「我沒想到規模化會這麼難。」
「你的熱情不曾錯,但組織的壓力,會逐步壓垮你沒準備好的地方。」
「我以前以為士氣能救一切。現在……我連薪水怎麼給下個月都不確定。」
「你錯把精神當武器,卻沒發現真正的軍火庫在背後——資源、制度、模型。」六眼先生的語氣平靜卻堅定,「真正打贏的從來不是精神,而是能預見五步後的選擇者: XXXX cross。」
彼得潘沉默。
學習:領導者的蛻變
「我回台大念EiMBA,不是為了學位,是為了把我用感覺撐起的公司,重新搭起骨架。」六眼先生站起身,白玉蝸牛蓮泊也緩緩從地上爬過來,繞著彼得潘的鞋轉了一圈。
「看牠走得慢吧?但牠知道自己哪一步要轉、哪一步要停。創業者也一樣。」
「怎麼開始轉?」彼得潘喃喃問。
「先拆解你以為『靠感覺就能運作』的系統。」
他指著筆記上的五個英文字母:「重新定義你的資源結構、建立清晰的制度、制定可擴張的商業模型、安排可以預測的執行節奏,最後——留下熱情,只在最需要的時候燃起。」
尾聲:再次啟程
那天,彼得潘離開公園前,將那張RIMES模型的紙摺好收進口袋。他看著遠去的六眼先生與白玉蝸牛,心中像種下一個不動搖的節點。
從那天開始,他不再是只會飛翔的彼得潘,而是開始築城的彼得潘。
他學會讓團隊分工清晰,讓制度定義邊界,讓數據導引策略。他開始建立流程文件、分期目標、績效回饋系統。
而每次他在會議上感到迷惘時,便會打開那張紙,默唸那句話:
真正的領導者,是熱血尚未出現時,已能布局全局、把握時機,預見勝利的人。
創業不是一場衝鋒,而是一場漫長的地圖解讀。
六眼先生與那隻白玉蝸牛,從不苦撐,只是早在你跌倒前,已看見你將起身的位置 :cross該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