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被掌摑出嫁,而我在更古老的沉默裡替她走完那條路。
姊姊穿著中式嫁衣坐進了轎子,紅色的布蓋住了她的臉。
她的手裡握著一顆蘋果,像某種無聲的證物。
我記得她挨了一巴掌。
記得她沒有哭,眼裡的不甘心,一點一點轉暗,最後什麼光也沒有。
我在角落停下了手裡的玩具,看著她。
沒有人說為什麼,只是那天,所有人都很忙。
那不是現在的時代。
姊姊的辮子像舊照片裡的人,格子襯衫、黑色長褲,也像從八〇年某個不能說話的日子走出來。
而我——穿著一身白衣,既不是現代,也不是八〇年。
像是古早大戶人家的孩子。扣子一顆顆扣到脖子,布料厚重得不合理。
時間彷彿更久遠,也更沉默,像是被困在更早以前的命裡。
我什麼都沒說。我想要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了。
場景突然崩塌
我一臉茫然站在廢墟前面,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男子緩慢走到我面前不說了什麼,我眼神從茫然變得堅決點了點頭。
奇怪?怎麼到了原訂姊姊要出嫁的日子?
這時
男子又出現了
問:「你確定要替姊姊出嫁?」
我點了點頭,走向轎子
突然一個亮光,我看了看自己變成姊姊的模樣
用力握緊了手中的蘋果讓轎輦走向未知的光束之中。
那光太亮了,像是要把我整個人都吞沒。
耳邊的喧鬧聲、哭泣聲、鞭炮聲,通通安靜下來。
腦海突然閃過,那個陌生男子居然和自己長得如此之像也是穿著一襲白衣雖像平日衣著但仔細一看更像喪服。
心跳像要跳出胸膛。
替姊姊出嫁,是救贖,還是永遠的囚禁?
轎子慢慢移動,腳步卻像被泥淖吸住。
那張紅蓋頭的臉,藏著多少不甘與絕望?
紅色布幕緩緩掀起,迎來陌生的光。
眼前的不是人,是紙。
是紙人!?
眼神無光動作僵硬那個笑容像是被人拿針一點一點刺上去的,看起來十分恐怖。
我替姊姊走上那條看不見盡頭的路。
廢墟中,時間靜止,像在等待下一個輪迴。
也許有一天,會有人為我點亮那盞燈,
照見那些無聲的選擇,和被壓進心底的話語。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只知道,從那刻起,一切都不再相同。
那盞燈終於亮起。
它不屬於過去,也不指向未來。
它只是靜靜燃著,
把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一點一點寫進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