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朧・慕言|《情感斷捨離之書》
他沒有把我從群組踢出來。
那個群組——公司職代群,公司出貨報告群,公司直接出貨群——我依然靜靜地待在裡面,沒有發言,也沒有退出。
有時早上,我看見他發了一條訊息:
「秘魯發生地震,請大家注意天候異常,備好避難包。」 我知道他大概剛醒,開始一天的準備工作。 那時候,我已經在電腦前完成一小段寫作,喝了一半的綠拿鐵。
我們像兩條平行線,在彼此不言語的清晨世界裡,靜靜錯身。
他沒有封鎖我,沒有刪除我,沒有把我從群裡清乾淨, 我不再傳訊息,不再提情,也不再催債——只留下了沉靜的存在。
但我心裡明白,那不是眷戀。
不是他「還捨不得我」,也不是「還有話沒說完」, 而是—— 他知道自己還欠著。
他欠的是一筆一筆實打實的金額,是合約上的股份與匯款紀錄;
他更欠的,是一場從沒誠實進行的告別,是一段始終用模糊來逃避的關係真相。
他曾說:「相信我,投資我、投資我的公司,會是你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
那時我信了,用愛、用錢、用不計代價的心意全數壓上。 那時的我還天真,以為如果他願意真正愛我、娶我, 那些錢就不是債,而是信物,是我們共創未來的資本。
但現在我清楚得可怕:
就算我如今對他說:「娶我吧,這樣你就不用還錢了。」 他也會露出那種戲謔防衛的表情,說出類似這樣的話—— 「要娶我也娶十八歲嫩妹,我又不是幾千萬就能賣掉自己的人。」
是的,這些情節我腦中都演過了,
連他會用什麼語氣說、用什麼話來羞辱都想像得到。 也正因如此,我才更加堅定:
我不能用感情,去換取他還債的空間。
我不能再讓「人財兩失」成為我人生的注腳。 我有兩個成年的孩子,他們該看的,是我如何在被愛辜負之後,還能站得起來,站得漂亮。
所以現在,我靜靜在那幾個群組裡待著。
不退,是因為我還是公司的大股東, 不說話,是因為該說的、該提醒的,都有合約與帳本作證,不再需要用感情提醒。
而他沒踢我出群,我當作——
他知道,自己還沒有臉面來面對那個曾經全力支持他的人。 他知道,這筆帳還沒結清,而我還在看著。
我會繼續這樣,記下每一筆款項的流動、每一次股東會應得未得的分紅。
我不討愛了,我只討帳; 我不等他愛了,我等他交卷。
他若有一天真的把帳還清,把公司做起,把那些當年許下的願景實現出來,
我會欣然收下應得的那一份, 不帶情緒,只帶利息。
因為我曾用全部的自己去信任他,
但我不會再用自己去撐他。
我已經收回了自己的名字、債權,
還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