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蒂爾被叫去幫忙清理伊塔布墜樓現場,還要準備後事,忙得團團轉,沒能陪在耶德維爾身邊。
正在清理伊塔布遺物的時候,她忽然感到強烈的不安,丟下手邊的工作飛奔離開。
剛到了一樓,她就遠遠地看到耶德維爾從武器室裡走出來,手上抓著一個閃閃發亮的東西。「公爵大人!」
她放聲叫喚,耶德維爾卻無動於衷,加快腳步往前走,速度快得驚人,蘭蒂爾只得奮力跟上。
追了一段路後,她才看清耶德維爾手上拿的是一柄匕首,原本放在武器室的展示櫃裡,據說非常鋒利,可以輕易割斷敵人的頸子。
耶德維爾手裡握著這恐怖的凶器,背影殺氣騰騰,而他前進的方向是勞倫斯的辦公室。
蘭蒂爾倒抽一口冷氣,心裡明白發生很不妙的事了。她拼盡全力衝到耶德維爾面前,伸手握住他持刀的手。
「公爵大人!您拿著這個做什麼?太危險了,我幫您收著吧。」
耶德維爾面無表情,眼神冷得足以讓人血液結凍。
「讓開。」
蘭蒂爾搖頭,「抱歉,不行。」
耶德維爾伸手想推開她,蘭蒂爾一步也不讓,使出全力按住他的手嘗試奪刀。
「妳給我放開!」
一陣拉扯之中,蘭蒂爾的右手掌被劃了一刀,源源不絕地流血。耶德維爾見到這血淋淋的場面,驚得退了一步,匕首也脫手落地。他呼吸不順,胸口急速起伏,彷彿受傷的人是他自己。
蘭蒂爾用力按著傷口止血,雙眼卻仍盯著耶德維爾,完全沒有讓路的意思。
有幾個僕人也跟了過來,卻沒人敢靠近。
「怎麼了?」勞倫斯聽到騷動衝出辦公室,頓時臉都綠了。「蘭蒂爾,妳怎麼傷成這樣?耶德維爾!你做了什麼?」
聽到他的聲音,原本已經稍微清醒的耶德維爾再度怒火攻心。
「你沒資格跟我說話!你這殺……」
蘭蒂爾快步上前,用血淋淋的手堵住他的嘴。她原本清澈溫柔的雙眼幾乎要噴火,從齒縫低聲說:「您如果要做傻事,就先把我殺了!」
耶德維爾沒想到平日開朗甜美的蘭蒂爾,一旦變臉竟是如此嚇人。她手心的血味充滿他鼻腔,嗆得他幾乎暈過去。
蘭蒂爾隨即轉頭向勞倫斯陪笑,「沒事的,爵爺。公爵大人因為看到伊塔布墜樓的場面受到驚嚇,擔心被人暗殺,就拿了刀子防身,我覺得很危險想請公爵大人放下刀子,結果就……」
「什麼暗殺?都說了伊塔布是自殺!」勞倫斯難得動氣,「來人,快把醫生請過來!再來個人護送公爵大人回房!」
耶德維爾再也忍受不了這個場面,推開前來護送的男僕,轉身衝回自己房間,把房門牢牢鎖上。
※
前任赫里塞斯公爵查爾斯的喪禮之日終於到來,然而廷達利家卻面臨更大的麻煩:新任公爵耶德維爾再次把自己鎖在房間裡,死都不肯出來,也不讓任何人進去,包括蘭蒂爾。
勞倫斯只能在門外狂敲門。「耶德維爾,不要再任性了,今天是你父親的喪禮,再怎麼不高興都該忍著。大家都在教堂等著,快點出來吧。」
耶德維爾冷笑,「不高興?怎麼會呢?叔父您不是高興得快飛起來了嗎?應該要開宴會慶祝才對啊。」
「你在說什麼傻話!」勞倫斯耐著性子,「至少開門讓我進去,我們好好談談。」
沒有回音,耶德維爾直接給他裝聾。
眼看典禮時間快到了,勞倫斯忍不住焦躁起來。堂堂赫里塞斯公爵的喪禮,繼承人居然缺席,這話傳出去能聽嗎?
康絲坦昂著頭帶著坎納上了馬車,頭也不回地出發。她之前因為假信事件碰了一鼻子灰,今天總算輪到她看別人出醜,都快笑出聲了。
正在勞倫無計可施的時候,老夫人說話了。
「隨他去吧!偉大的首相一直說這小子沒瘋,硬要讓他繼承,現在我倒要看首相該怎麼向我們交代!」
說著她拉下黑面紗,也走了出去。
勞倫斯心想,也罷,丟人歸丟人,至少可以證明首相識人不明,從此欠了他們家一次,也未必不是好事。
於是他吩咐蘭蒂爾再試著勸勸耶德維爾,就跟著母親出發了。
蘭蒂爾小心地敲門。「公爵大人。」
聽不到裡面的回應,她繼續說:「您沒有事想問我嗎?」
這招有效,耶德維爾黑著臉開了門。「手傷怎麼樣了?」
「再過幾天就可以拆線了。謝謝大人關心。」
蘭蒂爾走進房間,看到耶德維爾又在收拾行李。床上放著兩套平民的衣服,顯然是從伊塔布房間偷出來的。
準備得越來越充分了啊。她心想。
「勞倫斯在各個門口都派了人守衛,您跑不出去的。」
耶德維爾沒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盯著她。
「妳知道,對不對?勞倫斯害死我父母的事。」
蘭蒂爾乖乖點頭,「我是有一些推論。」
「而妳居然沒告訴我?」耶德維爾狠瞪著她。
「沒有證據的事哪能亂說?這麼嚴重的事可以隨便講嗎?」
耶德維爾知道她說的有理,但他也知道另一件事。
「就算有證據妳也不會告訴我,對吧?這個家的人就是這樣,不管看到什麼聽到什麼,不管事情有多嚴重多惡劣,通通假裝不知道就對了!」他怒氣上湧,「老頭子也是,哎呀,老婆被弟弟毒死了怎麼辦?沒關係,不用追查也不用處罰,把弟弟丟到鄉下就沒事了!該死的王八蛋!」
他冷笑,「然後回頭就輪到他自己被人一針戳死,再用中風敷衍過去,真的是報應,活該!」
蘭蒂爾直到此時才知道查爾斯是被針戳死的,不禁暗自疑惑:他的消息哪來的?
「不管是誰告訴您這些事,想必是個非常值得信賴的人吧。」她小心地說。
耶德維爾蹙緊了眉頭。
正好相反,是個第一次見面,很明顯有所圖謀的人。但是這座宅邸裡哪個人不是這樣?他到底該相信誰?
越想越難忍受,他在屋內狂躁地走動,「瘋子,一群瘋子!到底把人命當什麼?滿腦子只知道面子、家醜不可外揚、名譽最重要!跟面子比起來,連殺人都是小事!如果這就是貴族,我死都不要跟他們打交道!」
蘭蒂爾冷靜地說:「這世界的規則是由有權力的人決定的,如果要改變規則,也只能靠有權力的人改變。如果您想要伸張正義,就必須成為這家裡最有權力的人。」
耶德維爾哈哈一笑,「然後為了得到權力,我就必須把自己變得跟其他人一樣變態是吧?免談!」
蘭蒂爾知道他說的有理,但她絕對不能讓他就這樣衝出家門。不只是為了菲利浦的吩咐,她就是不能。
「在您離開之前,可以聽我講個故事嗎?」
耶德維爾本來想叫她不要再說廢話,但是看到她包著繃帶的手,心裡一陣內疚,只好回答:「隨便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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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云:接下來就是最常見的梗:回憶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