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來自墨爾本的 Hiatus Kaiyote 以「多重維度與節奏的幫派狠貨(Multi-Dimensional, Polyrhythmic Gangster Shit)」來介紹自己時,乍看之下或許令人摸不著頭緒,但當你實際聆聽他們的音樂後,很快就會發現這樣的描述竟然異常貼切。
他們的首張專輯《 Tawk Tomahawk 》正是對這種風格的完美示範,有時或許顯得缺乏明確方向,但也正因如此而顯得驚喜連連。儘管當時名氣不大,還是在 2013 年憑藉與 Q-Tip 合作的〈Nakamarra〉,獲得了葛萊美獎「最佳 R&B 演出」提名。
2014 年,樂團與嘻哈藝人 Remi、 Kirkis、製作人 Silent Jay 及主唱 Jace XL 一同展開全澳洲巡演,正是巡演期間邂逅了音樂人 Taylor McFerrin,促成了他們走向國際舞台。McFerrin 在聽到他們演出的後大為驚艷,不久後,Hiatus Kaiyote 的音樂便開始在洛杉磯電台播放,並受到 Animal Collective、The Dirty Projectors 和 Erykah Badu 等人關注。
他們的第二張專輯《Choose Your Weapon》在結構、調性與旋律構成上充滿著驚人變化,搭配多重節奏與蜿蜒的和弦進行,帶領聽眾踏上一段迷幻、精彩且充滿滋味的旋律冒險,而這正是主唱 Nai Palm 與樂團成員精心調配的精髓所在,他們不想創作一張只是「曇花一現」的專輯:「現在大家都只想趕快釋出下一首熱門單曲,但這張專輯是對完整專輯的致敬——那種你從頭聽到尾,能帶你穿越各種聲響景觀的體驗。」
專輯的錄製地點包括澳洲與美國多家錄音室,主唱 Nai Palm 負責本專輯的創作、主唱、吉他與鍵盤部分;Paul Bender 負責吉他、鍵盤與編程;Simon Mavin 參與鍵盤、人聲合成器(vocoder)與打擊樂;Perrin Moss 則參與鍵盤、鼓與打擊樂的演出。Palm 表示,這張專輯是首張專輯的「延伸」,樂團從未打算做一張被限定於單一風格的作品。錄音過程中,樂團希望向「混音帶(mixtape)」的格式致敬,因此特別加入了數首過場與插曲。
第二次出擊時,一切看起來更具結構性。不過這並沒有讓這張作品變得收斂或受限,事實上,情況恰好相反。《Choose Your Weapon》更像是一位見過世面的旅人——這是一張經歷了兩次世界巡演、在不同地點寫就的專輯,因而展現出豐富多元的面貌。專輯中仍大量保留了對森巴、藍調式即興吟唱、前衛搖滾、放克與節奏感十足的靈魂樂的致敬,總長達 70 分鐘,整體音樂風格難以被歸類於單一類型。
〈Shaolin Monk Motherfunk〉從遙遠的聲響中展開,隨即迅速拉近,變得極為貼近耳旁,雙掌合十,邀請我們一同墜入音樂旅程。這首歌曲正是樂團對復古爵士的詮釋,Palm 那令人陶醉的嗓音一路引領Paul Bender 的行進貝斯線,配上鼓手 Perrin Moss 將傳統銅鈸的 swing 節奏移植到小鼓與 hi-hat 上的手法,等到樂團一個轉身,沈入豐富的非洲律動時,這張專輯的本質已昭然若揭:它充滿了無數想法,迫不及待地從一個念頭跳到下一個,對聽眾來說,這無異於一次聲音風格的耐力賽,最後由飢渴狂躁的合成器旋律封頂。
在〈Laputa〉中,當 Simon Mavin 的合成器肆意揮灑大片粉彩波浪時,也直接證實了這首歌曲是一場情緒練習,彷彿森林綻放、星光閃爍,旋律輕柔地時隱時現。Palm 的歌詞也強化了這種氛圍,她低吟出一連串朦朧名詞,最具代表性的莫過於「宮崎駿邊境」(Miyazaki frontier)。
透過接連兩首歌曲,他們已清楚展示了這張新專輯的陰與陽——糾結躁動的前衛groove 與舒緩漂浮的靜謐片刻。整張作品就是在這兩種速度間來回運行;儘管這趟旅程華麗迷人,但你也很可能迷失其中。需要多次反覆聆聽,才能將這些段落與插曲完整載入記憶體。此刻,只管保持連線,繼續前進。
在先前歌曲中,身處節奏核心的鼓手 Perrin Moss 其實大多時間保持低調,直到了〈Jekyll〉,終於輪到他走到聚光燈下,大秀一段令人振奮的另類打擊演出,這段表演游移於鍵盤敲擊與節奏碎拍之間,最終成為一道灼熱的閃光,從爵士小酒館的情歌,迅速演變為急促的非洲節奏派對,最後墜入骯髒的放克地窖。
〈Molasses〉將自己扭曲翻轉成各種樣貌,但上癮的節奏始終讓人不由自主地點頭,貝斯手 Paul Bender 終於走上舞台中央,以滑順的低音線緩慢攻陷我們的耳朵,使《Choose Your Weapon》抵達它最高最美的山峰美景。歌詞中是信念的跳躍,而歌曲的情緒則不斷攀升,似乎提醒我們:音樂的純粹美好是可以觸及的,Hiatus Kaiyote 將堆疊的能量朝太空發射,卻命中了一整個新星雲;也許,真的再無更高點了。
歷經這趟長篇、漸進式的靈魂之旅,穿越層層的三維音樂迷宮後,〈Building A Ladder〉是最後一口深呼吸。我們穿越了超空間,現在,是時候盤點一切,讓世界輕柔地將我們搖入夢中。即使樂團還奏起一段鬆緊有致的節奏,也清楚這已是一場勝利巡禮,玫瑰花從天而降,英雄們彼此道別。這首歌也是最終的情節轉折,甚至可視為整張專輯的關鍵:那句「搭起一座梯子」(building a ladder),正是專輯的主旨——打造一種全人類連結的結構。畢竟,這些歌曲都是四位音樂人贈與我們的禮物,是他們從有限人生中抽出的時間,只為與我們建立聯繫。

《Choose Your Weapon》是一張毫無界線的專輯。Hiatus Kaiyote 完全忠於其專輯名稱的精神,毫不受傳統束縛地輪番施展他們的音樂武器。作為近年最令人振奮的靈魂樂革新者之一,他們一方面向經典致敬,同時又努力將這個類型推向天際,沿途還從一些說不出名字的地方蒐集了無數奇異的「明信片」,讓人不自覺地被吸引,但又能在直覺層面引發共鳴。正是這種魔幻特質,讓這張專輯在情感層面上難以用理性語言解釋清楚,因為它所傳達的情緒常常超越語言的解析能力,而這張如迷宮般慶典式的作品,值得你在長達七十分鐘的時間裡盡情迷失其中。

而就在今年10月,Hiatus Kaiyote 將登陸台北,為樂迷現場示範他們那如同百花齊放的音樂奇想,詳細活動資訊請洽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