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走在比世界還快一步的節奏裡。
還沒來得及發生的事,我已經替它們想好了十種最壞的結果;還沒開口的對話,我在心裡排演了千百次語句;還沒開始的一天,我早已在深夜為它焦頭爛額。
別人眼裡的過度小心,是我用來抵擋世界的盾牌,我必須時刻準備好,否則我會潰不成軍,焦慮不是選擇,而是一種本能,我用這種方式與世界周旋,像是抓著一條看不見的繩子,在混亂中尋找秩序,那些看似毫無意義的緊張與思慮,是我試圖在不可掌控的人生裡,握住一點主導權的證明。
很多人說,要學著放鬆,要相信一切會好起來,但他們不知道,那些放下的瞬間,對我來說像是赤裸上陣,焦慮雖痛,卻也安全,因為我至少在痛著的同時,還能準備著、思考著、掙扎著,那是一種脆弱的控制,一種我唯一能拿來與世界抗衡的方式。我不是不想安靜下來,我只是還沒學會,在無防備的狀態下,如何和世界相處,大多時候,這個世界的巨響會在我內心泛起漣漪,我只能用焦慮把那些動盪壓下。
焦慮不是我的全部,但它是我與這個世界搏鬥時,最熟悉的一副鎧甲,有時它沉重得讓我喘不過氣來,有時卻也是我得以生存的理由。
若有一天我能真正放下它,那大概不是因為我變勇敢了,而是因為我終於相信,這個世界會溫柔地接住我,可在那之前,我還會繼續這樣緊抓著,繼續用焦慮,與這個世界對抗,哪怕只有我自己明白,這樣的對抗,其實也是一種愛自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