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一起後,才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
這個道理你懂我懂大家都懂,但是那時的我剛完成心中的美夢——兩個長髮飄逸的女人,共用一個衣櫥、分享彼此的衣物、彩妝、指甲油及香水等。
天啊,這是多麼佈滿彩虹泡泡的場景!一思及此,一向冷靜自持的我,也忍不住全身輕飄飄地猶如漫步在雲端上。
「喂,拿水給我喝,我好渴!」
她命令的聲音倏地傳來,我瞬間從雲端掉落到人間。
只見她老大姐僅著坦克背心與超短熱褲,大剌剌地躺在我床上看著電視。
這女人竟然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難道是把我當成女傭不成?
我臭著臉拿起桌上的水杯,走向床邊要她來拿。
想不到她老大姐竟然爬到床邊,緊接著撲到我懷裡。
「餵我!」然後又來一句命令。
很好,看來我不僅是女傭,還是褓姆。
餵著她喝水,看著她猶如小女孩般任性的樣子,不禁想起我們剛開始交往的模樣。
她是怪人星座,許多想法跟做法都跟一般人很不一樣,這點我在交往前就領教到不少,想不到交往後更是變本加厲。
那天黃昏,在跟她抱抱完告白後,她的態度明顯冷卻不少。
她不再突襲到我公司等我下班,也不再那麼愛傳簡訊給我。
但彼時的我,則是剛做了一個充滿粉紅泡泡的美夢。
所以情況演變成我很愛傳簡訊給她,也很愛打電話給她;但她卻總是態度冷淡,簡訊總回呵呵在忙先洗澡,打電話過去,總是說在看電視,偶爾才應和我一兩句。
與交往前的我們相比,簡直角色互換個性錯亂。
不消多久,我已經被一桶接一桶的冷水給澆熄了滿腔熱情。
「喂。」有一次我打電話給她時,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幹嘛?」她的語氣聽來煞是愜意,想來她又是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看電視。
「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有鑑於我們的樣子完全不像是熱戀中的情侶,我終於鼓起勇氣問。
若她回答是情侶,那我會比較安心點;若她竟然回答是朋友,那我真的也認了。
畢竟我們的相處情形,真的比較像是朋友,而且還是很不熟的那種。
「喔。」
她依然不改愜意,好像在回答一個簡單到不行的問題,「妳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啊。」
這、這哪招?
我不禁怒火中燒,「妳說這話什麼意思?」
「妳覺得是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她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我的憤怒。
「好吧,那我想太多了,看來我們是朋友。」自己的憤怒完全不被當一回事,我幾近絕望地說。
「喔,好啊。」想不到她竟然還是無所謂。
那當下我差點哭出來,於是一句再見都沒說,倔強地把電話用力切斷了。
什麼啊,原來一切又是我自作多情了?
原來到頭來,都只有我以為我們在一起了啊。
最可悲的莫過於此了吧?怎麼都抱抱說好要在一起了,結果還是沒在一起?
之後的兩天,我不再與她有任何聯繫,整個人呈現獨自默默療傷的狀態。
想起不久前,還開心著居然有人對自己告白、而且對方是自己認為高攀不起的大姐姐……如今想來,一切都是多麼可笑,而我居然還傻傻地活在粉紅泡泡中,對自己的可笑毫不自知。
一思及此,我惱羞地開始對工作十分嚴苛,對鄭淇的態度也變得十分刁鑽。
想不到,原來我一直都沒有變。
我還是以前那個容易被感情支配生活的人,想來真是令人沮喪。
這天下班後,在我開車出公司的第一秒,我就看見她的CR-V。
我愣愣,下一秒,馬上決定不想再見到這個人。
我假裝沒看見她,油門一踩,快速往我家開去。
而想當然爾,她老大姐當然也跟著開來我家。
在我下車準備無視她直接進家門時,她直挺挺地擋在我面前。
「幹嘛?」我翻白眼。
「妳才幹嘛?」她也沒好氣。
「是妳先幹嘛的。」我嘟嘴。想不到我不知不覺間也會嘟嘴了。
「我幹嘛了?」她被我逗笑。
「是妳說我們是朋友的。」我笑不出來。
但其實早在剛剛看到她,我的心情已經脫離了失戀的氛圍。
真是的,我怎麼會這麼喜歡她啊?
「是妳說我們是朋友的吧。」她一副戲謔式的笑容。
「算了,隨便妳。」我賭氣,準備繞過她。
就在那瞬間,她抓準時機一把抓住我的手,我的心跳又漏跳一拍。
這是我們交往後的第一次牽手。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她的手,還是讓我小鹿亂撞。
「放開。」我小力地想要掙脫,以表達心中已所剩無幾的不滿。
「來我家就放開。」她語氣強硬。
「我幹嘛去妳家?」她突然蹦出去她家的提議,我有點反應不過來。
「來就對了啦,問那麼多。」她開始有點不耐煩了。
「不是朋友而已嗎?去妳家幹嘛?」
「……。」她的臉色開始慢慢鐵青起來。
所以,我還是乖乖上了車。
唉,我註定被她吃定了啊。
「欸。」在車上。
交往後,我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地看她的側臉了。
「嗯哼?」她的心情好像又輕鬆了起來。
「所以我們現在是?朋友?情人?」
我不死心,這怪女人,會不會到最後又說我們只是朋友?我還是要認真問一下比較保險。
「妳再問,我們就真的當朋友就好。」她的臉又沉下來。
「所以到底是什麼嘛!」我不死心,下定決心要盧到底。
「情侶情侶啦!天啊妳好盧!」她低吼一聲。
我自此閉嘴,但嘴角終於帶著滿足的笑容。
我等了二十三年,終於、終於、終於,有女人認定我是情人,我終於不是在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