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未完成的審判,都會在時間繞回時重演一次。」
更衣、如廁完畢後,戒野美咲站在辦公室的鏡子前,迅速檢查自己的狀態,確保一切無誤。
髮尾略顯濕潤,額角還有些許潮氣,彷彿身體的感官還未從長夢中完全回歸。
她低頭打開手機,第一件事不是回覆老師的訊息,而是點開與馨、螢、優里亞、麻衣與直美的MomoTalk 群組。
她幾乎可以確信,她昏迷的這段時間,敵人不可能無所作為。
畫面跳轉時,她的預感獲得了印證。最新訊息是麻衣傳來的,一條簡潔卻藏不住壓力的通報。
她指尖頓住了一瞬,眉頭微蹙,眼神瞬間轉冷,便撥通了麻衣的電話。
對方幾乎立刻接起。
「我知道妳剛醒。」麻衣語速很快,但聲音依舊穩定,「我和優里亞正在往回走,馨和螢目前下落不明。推測可能在取餐途中遭遇埋伏。」
「妳們四人一起行動的?」美咲按住太陽穴,語氣低沉。
「……是,我沒能制止她們去校外。」麻衣的聲音裡夾著一絲懊惱。
「現在不是追責的時候。妳先去找直美。」美咲快速發出指令,「她可能是下一個被盯上的人,有任何狀況,第一時間回報我。」
「了解。那我們是否需要聯絡實現正義部?」
「先聯絡部長。」美咲語氣堅決,「但遠水救不了近火,我會親自出馬。」
她掛斷電話的瞬間,整個空氣彷彿都變得凝重起來。
她站在原地,指節微緊,眼神未曾移開手機的螢幕。那種違和感不是來自眼前的訊息,而是潛藏於整件事背後的某種形狀太熟悉的陰影。
二十多年前的記憶如水紋般攪動,她被迫再度面對那個在記憶深處已被塵封多年的名字。
貝雅特麗切。
當時,她年紀尚小,卻必須親眼見證那位女人如何用秩序與虛無主義之名,徹底瓦解一切秩序。
她記得那聲音、那眼神、那讓人無法直視卻又不得不服從的威壓。
那些夢魘般的回憶從未真正離去,至今仍在夜裡逼迫她驚醒。
她曾以為,那只是創傷後遺症的餘波,是過去遺留的幽靈。
但現在,某種東西正在告訴她──這不是記憶作祟,而是某種真實正在逼近。
她心想:如果這些事件真的與那位「夫人」有關……我該怎麼做?
但思緒只在心中短暫盤旋,她立刻將它按住。
她知道,現在不是追問真相的時機,還不到下定論的時刻。
有些問題,只能靠行動去印證。
她撥出第二通電話。這次的對象是守月鈴美。
前任三一自警隊成員,現任校區警備隊的實戰型幹員。
在戒野美咲那幾乎不再輕信他人的內心深處,鈴美仍然占有一席之地。
電話接通後,熟悉的聲音立刻傳來,語氣微帶驚訝:
「……戒野老師?」
「鈴美,我要請妳立刻封鎖三一與格黑娜、奧利斯之間的所有通道。陸路、地下通道、貨運口,無論多小的路徑都不能放過。」
她語速不快,卻沉穩得讓人無法質疑。
「同時調閱並備份今天所有三一對內對外的私人通訊紀錄。越快越好,別讓任何人有機會刪改。」
電話那頭短暫沉默,接著是帶著專業壓力的回應:「……發生什麼事了?」
「兩名學生下落不明,極可能是遭人帶走。」她頓了頓,補上一句:
「我懷疑是奧利斯內部的分離主義勢力滲透。她們的目標不單純,只怕這次是有組織、有計畫的行動。」
她語氣冷峻,卻不帶敵意:「沙織她們……我不認為她們會與此事有關。但這件事恐怕不是她們能控制得了。」
鈴美沉默了兩秒,接著回道:「明白,我這就去處理。」
美咲收起手機,揹著她的槍袋與個人背包,朝學校邊緣的停車場快步走去。夜色微涼,天空染著尚未完全退卻的霞光。
她在角落找到那台幾乎從未在人前現身的重型機車──拉基布(Rakib)。
全黑車身閃著深沉的烤漆光澤,側殼上刻有以古語銘記的白色符號,彷彿某種久遠誓約。
而在車尾那塊銀色銘牌上,清楚印著那名字:Rakib。
──那是記錄善惡之書的天使之名。
她跨上車,戴上漆黑的全罩式安全帽,用鑰匙發動引擎,隨後用右手握住油門,深吸一口氣。
引擎發動的低鳴聲如同從地底深淵傳來,鋼鐵在顫動,空氣仿佛凝結。
她低聲喃喃出一句話:
「我即是起點(Alpha),也是終焉(Omega)。」
這句話,是五年前她成為夏萊所屬的自由教師後,於旅途中幫助他人、面對重大事件時總會留下的誓言。
過去每當她說出這句話,那便意味著審判、終結、毀滅。
但今天,它將是守護的起始。
她明白,自己如今不僅是要尋回那些被奪走的孩子們,更是在守護那個她耗盡一切、拼死維繫下來的世界。
「她曾是審判的終結,如今是守護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