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的風,吹在記事本的封面上,輕得像什麼也沒發生。但我知道,她一定已經發現了。那本記事本,承載的是我最後的勇氣。
我沒辦法陪她走到畢業,更沒辦法出現在那個她期待的日子。因為每當病情反覆,我連走路都像背著整個世界。醫生說過好幾次:「你要休息。」可我覺得,休息不是藉口,放手才是。
我不想讓她記得的是病床,而是我在陽光下笑著看她的樣子。—
昨晚,我在病房裡翻著那本記事本。寫下「如果哪天我不見了,請不要急著找我」時,手指顫到連字都寫不直。白柏誠看著我,問:「你確定要交給她?」
我點頭,「至少讓她知道,我沒消失,只是……換了一個方式在。」
他沒再說什麼,只是拍了拍我的肩。那一下,像一種無聲的允諾:他會幫我完成最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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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的每一頁,我都寫得很慢,像是跟時間拔河。我怕自己寫完了,就真的沒有機會再對她說什麼。
「語晴,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回妳的訊息,不是因為我忘了妳,而是因為我怕妳記得的是我的脆弱。」
這句話,我寫了三遍,最後還是留下了。
因為我知道,她會問:為什麼不告訴我?
而我只能回答:因為愛,不該讓人背負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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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躺在病床上,腦海裡全是她的笑。那種笑,很乾淨,乾淨得像雨後的天空。每當針管扎進血管,我就告訴自己:再忍一下,等痊癒後,我要親口告訴她,我從來沒有不想她。
可我知道,時間不一定會等我。
所以我選擇退開,讓她專心過完這段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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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我們走過的每條路:校園後門的那條小徑、圖書館最靠窗的座位、還有那棵老樹下她偷偷塞零食給我的瞬間。
每一幕都讓我明白,她是我最不想傷害的人。
但現在,我只能讓她以為,我選擇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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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柏誠傳來訊息:「我放好記事本了,她應該會去。」
我盯著那行字,喉嚨像卡了一塊石頭。
我多想衝出去,站在那棵樹下,像從前那樣對她笑,說:「語晴,我在這裡。」
可我沒有。我只能在病房的窗邊,看著遠方的天光,一遍又一遍默念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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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我打開手機,看到我們的對話框,停在「今天不能當妳的樹洞了」。
我想回一句:「對不起,我不是不想當妳的樹洞,我只是怕自己先崩塌。」
但我沒有按下去。
我怕一回,她會問更多,而我已經沒有更多力氣去給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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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晴,妳說過我像一棵樹,能替妳遮風擋雨。
可是,樹也會倒。
如果有一天妳再經過那片操場,看見老樹還在搖,我希望妳記得,那裡曾有個男孩,用盡全力站在妳身旁。
哪怕最後,他沒能走到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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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沒聽到我說再見,不代表我不愛。
只是因為,我太愛,才選擇把再見吞進喉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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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從來不是拉住不放,
有時候,鬆手才是最深的守護。 如果有一天妳再回頭, 記得,我曾用盡全力愛過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