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遙遠的國小時期說起,現在想起來大概可以說成是「長大」的第一個具體象徵吧?就是拿到借書證,不確定記憶是否因時間長遠而錯位,總之隱約記得借書證是在小三,或者上小學一段時日的某一天才拿到的,那時導師帶著全班逛了一圈圖書館,並在那之後發下能夠借書的小卡,印象中在那之前已不乏翻書的習慣,但要稱上興趣可能還尚遠,不過得到借書證後我竟如獲至寶,幾乎每天都往圖書館報到,而且愛書成癡的程度是,把書拿回教室的路上就邊走邊看,幾次被經過的老師、主任等人制止仍不改癡迷。
長大後,不知為何地再也找不到那樣令我沉迷至廢寢忘食的事物,竟以為遺憾,總無謂的羨慕起那些為了追星、電玩或者單純追劇,就可以輕易逃避現實到名為入迷的理想國,然後不管晝夜的在那之中無法自拔。
但我要說的是那時愛上的圖書區域是經典名著區,《茶花女》、《傲慢與偏見》、《飄》、《孤雛淚》、《孤星淚》...等,我忘了第一本是怎麼入門的,更不記得當時的我怎麼會看得懂這些,總之那時就這樣一本接著一本的讀下去,唯一記得的是我那時就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我看過這麼多本書,但我後來根本不記得內容怎麼辦?」還太小的腦袋曾為此深刻苦惱,但很快就想出了至今仍認同的唯一解,「不記得也無所謂,反正閱讀的當下我是快樂的就好。」也就因著這份當下的快樂,一本一本從經典名著到哈利波特、國高中時期的言情、大眾小說,一直到華文創作或專業科目裡的古今中外文學,後來向外延伸至政治社會、經濟金融等等,總之一直讀一直讀。可能事隔了幾本書的後來,我就沒辦法一五一十的敘述上上本書的劇情了,但閱讀當下是快樂的,而且其中作者想說的這些那些都潛移默化成了我的養分便足矣。所以我根本不記得當初看的《孤星淚》講了什麼,也不記得我具體是在何時接觸過《悲慘世界》這部作品,但就是對這個內容再熟悉且觸動不過,得知40周年紀念版音樂會即將來臺演出的時候,就覺得非進場不可!
雖然來臺巡演的40週年紀念版是音樂會,沒有完整布景與場景轉換,但燈光設計、簡易舞台調度,仍讓整體充滿戲劇張力。更何況現場演出的音樂就在演員後方,聽音樂劇(會)的當下一度覺得目不暇給,既得看舞台肢體動作、又要分神留意字幕,時不時還想欣賞一下樂團及指揮家的動靜。當所有演員站成橫列,唱著〈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的時候,我突然起雞皮疙瘩,喚起也曾站在街頭,為了某個訴求而和陌生人一同大聲唱和的那段記憶;那樣為了信念齊聚的時候,音樂就不只是音樂了,而是真的把靈魂唱出來,令人想好好守護。

所以下一個感動的點就是尚萬強的〈Bring Him Home〉,他的音域和音量控制都在在表演出祈禱的真誠和那份愛,也輕易的勾起了我對「回家」這個議題的執著,總覺得是一份難以言說的深層渴望,需要對神真切請求,方能得到的、心裡面的平安。
也因為是音樂會,劇情安排較淺薄且轉換快速,所以對我而言不至於深入得感受其悲慘,但情緒卻仍能跟著演員的歌喉和樂團的曲目高亢跌宕,微弱細膩的、眾人合唱的、互相交錯的,第一次感受到歌曲也能呈現出視覺感,彷若將死之殘燭、熊熊燃燒的火把或者複雜的命運之網......。
走出歌劇院,好像說不上來滿腔激昂或沉重憂傷之類的什麼,就是一段深沉的歷史之旅,而故事未完,人們仍是各種層面上的渴望自由,且在其中選擇寬容敦厚與否、遵從體制與否、愛與否。
在看了更多表演、聽了更多音樂的後來,我能確定又將記不清每一場次的曲目順序和演者肢體,但至少仍與當年小腦袋想出的唯一解同樣,只要當下是快樂的就好,何況我多了能夠感受並記錄的能力。而現在的我滿足於擁有新的興趣,那就是一再一再走進表演現場,然後在那幾個小時的演出現場,輕易踏入偏離現實的理想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