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平交道看到那個白色的火車經過啊,我就會想到『那是我女兒帶我坐過的』。」
有天在飯桌上,母親突然對我這麼說。

那些你以為遺忘了的,只是不小心埋在了記憶裡
今天是旅行的最後一天,帶著母親到台東零售市場,看看和自己的縣市有甚麼不同,或許因為是母親熟悉的市場場景,分享的話變多了,興致也浮現了,探索的意願也高了,生鮮熟食、南北雜貨、二手衣物等,市場雖然不大,也是五臟俱全。近期因為健康飲食的關係,也開始踏入市場買菜買水果,因此和母親也有了些共同話題,想起了小時候有陣子很喜歡吵著母親要逛市場,卻又因為逐漸長大後,看不慣母親偶爾貪小便宜、來回試吃的行為而對逛市場產生幾分嫌惡,沒想到如今十幾年過去,母女倆又因為市場這個存在,勉強打上了一個結。
正愁著還有哪裡可以消磨時間,想起了剛才神農青草茶老闆娘的建議,於是帶上母親往昔日台東誠品旁的台東舊鐵道路廊出發,有點像一般人家的後門小道,兩旁時有樹蔭遮蔽,也有涼椅可供休息,也慶幸當日氣溫雖帶點悶熱,卻不至於酷暑強曬,因此即使時間有點接近中午,卻也沒有感到不適。而對於植物、動物相關的景點,母親還是比較感興趣的,像這條偶爾可見微型菜園、常見花科,或是路樹種子的路廊,母親就充滿好奇的探索著,一下說著這個她見過,一下說著這個她有種,有時候覺得母親開始記不得一些往事,但又神奇地覺得在這些看似低度相關的日常,卻又充滿她的海馬迴,或許這些是她真正關心的小事吧。
因為時間關係沒有把路廊走完,折返的過程中意外發現了間未營業的餐廳,外頭還建了座簡易的輪胎盪鞦韆,看著母親充滿童趣的來回擺盪著,那一刻心裡突然覺得,原來父母身體健康,是一件多麼值得感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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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吃了好久不見的豬肉麵,一碗7、80到如今120,記憶中的臭豆腐小菜沒有供應了,倒是增加了許多便當類的菜色,和母親合吃了一碗豬肉麵,再點了份龍鬚菜,湯頭一樣美味,麵條一樣帶著嚼勁,還好有些回憶沒有褪色。
下午去了第一天義式冰淇淋老闆娘推薦的酒廠,結果酒廠販售部愛開不開,撲了個空,回到市區後又收到原定要在鐵花村面交乳酪蛋糕的網路店家,搞了場烏龍,變成要跑到住家自取,在有點偏離市區的郊外,一查竟然是在酒廠附近,等於來回奔波了兩次,頓時感到有點心煩意亂,在騎車過程中跟母親講述待會的行程,因為母親一句發問頓時來了情緒,覺得整趟行程彷彿只有我一個人在操心,母親既不做功課,也不懂如何使用手機導航,完全幫不上任何的忙,卻連一些陳述也記不住,剛講完的事情又重新問了一次,有時候生氣母親的漫不經心,生氣母親總是不願意多動腦,也生氣母親過於天真,事後回想會有這樣的情緒,也許是害怕這樣過日子的母親,會不會有一天就甚麼都記不起來了。
和母親一起跳出舒適圈,也是一種學習
帶著有點微妙的氣氛吃完了阿桑剉冰,準備先回民宿把乳酪蛋糕放入冷藏,結果蛋糕盒在路上一度噴飛,還好是冷凍的才沒有碎成一攤高級泥物。距離搭車還有幾個小時,決定帶母親到秀泰影城吹個冷氣休息,也順利讓母親在UNIQLO試穿成功,在涼椅上放空的時候,也跟母親分享了一些貓狗的帳號,沒想到母親竟然也有IG帳號,一問之下才曉得,原來是因為我偶爾分享給她的貼文是在IG上,因為要有帳號才能看,自己亂按一通倒也生了個帳號,頓時覺得也是挺可愛的。
最後繞去美術館的草坡走走,遇見了遛烏龜的婦人,為了怕烏龜亂跑還綁上了一個空養樂多瓶,還讓母親試捧了一下烏龜,也是有趣。此時天空開始飄起了細雨,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帶上剛買的飲料,奔回民宿取行李,接著再到阿紘炸雞外帶,順利抵達台東車站還車,又在車站外稍作整理,買了兩個小杜包子,閒散地逛了幾家紀念品店,就正式準備和台東告別。
感謝自己做了這個選擇,也感謝母親下了這個決心
三天兩夜帶上母親的旅行結束了,心裡有很多特別的情緒,有時候覺得父母不是不喜歡出門,是已經不曉得要怎麼出門了,長年如一的生活讓他們也忘記應該要多出門走走,但是走出去這個課題,應該是他們要自己學習的,還是身為子女的我們應該要負責的,我其實沒有答案,或者說,我覺得也不完全是只有我應該煩惱這個問題。
回程的列車是前一天才購票的,買了同一班並且鄰座的座位,不過這次我會先在高雄下車,而母親則是一路坐回台南,只是高雄到台南這段會少了我的陪伴,抵達台南站後也要再次學習如何成功出站。路上母親跟我說這三天辛苦了,謝謝,她覺得很開心,我又想起了那個課題,也想起了自己是個有點廢的女兒,或許有一天當我更有能力,那個課題,也就會有答案了吧。
回到租屋處,收到母親回覆的訊息,知道已經平安到站了,父親也順利從車站把她載回家了。也許這是一趟再平凡不過的國內旅行,但對母親來說,卻是別具意義,對我來說也是。
「上次在平交道看到那個白色的火車經過啊,我就會想到『那是我女兒帶我坐過的』。」
我希望母親除了記得這是我和她的旅行,也希望她能永遠記得,自己也曾經如此鼓起勇氣挑戰未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