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夜色無聲・三屍橫陳
夜沉如墨,風自屋脊吹落殘燼。
笙聲再次潛入黑夜,身影無聲貼於廊瓦之間,轉瞬已至執刃殿外。燈火微明,窗紙映著幾道人影交錯,寒光閃動,竟似三人纏鬥。妳眉頭微蹙,屏息潛伏於廊下暗影,靜觀片刻。
影子搖曳紛亂,忽而驟止。原本呼吸交錯的掙扎聲倏然歸於寂靜,窗內竟無半點聲息,如墜死水。
不對。
輕身掠至窗下,指尖抹過窗紙一角,微不可察地揭開縫隙,冷月映入殿中。
只見地上橫陳三人,一者為鄭南衣,無峰刺客;一者是老執刃,白髮沾血;再一人,赫然是宮喚羽,手中尚握未落之劍。
死寂之中,氣息模糊。
笙聲眸光一沉,悄然翻身而入,足不點聲,宛如鬼影。
妳先行蹲下,指尖抵上鄭南衣鼻端,掌心覆於胸口,無氣無脈——已斷生機。刀刃正面直入穿透心口,當場斃命。
轉而至老執刃身旁,刀刃正面直入穿胸而過,神色驚懼,明顯措手不及。此人武功雖不顯,卻老謀深算,竟也無力回擊?
妳心中微驚,眉頭緊鎖。
最後一眼望向宮喚羽,未及觸碰,殿外忽傳來一陣疾步聲——腳步急促,似是巡衛趕來。
來不及多思,笙聲毫無猶豫地一翻身,掠回窗外,伏低姿態,屏氣凝神。如影穿牆,隱入夜色。
衣袂在空中捲起一抹殘光,心頭翻湧,卻面不改色。這場局,來得太快,結得太狠。妳原想探一線真相,卻眼看三人伏屍房內。
——是無鋒殺人滅口,還是宮門自清門戶?
——宮喚羽,果真死了?
妳不語,暗藏於屋簷之上,冷眼俯瞰房門打開。守衛未至,卻是霧姬?此事,必將掀起更深的風浪。
02|風動白幡・執刃殞命
夜色沉如鐵,燈影搖曳,寂靜無聲。
宮遠徴原是候於殿中,等著宮尚角歸來共敘,不想竟落得空等一場。他倚門而立,眉頭微蹙,目光不自覺落向遠處高塔。
「哥哥為何如此緊急離開?」他低聲問,語氣裡帶著壓抑的疑慮。
金復躬身答道:「此番乃執刃殿親發密令,屬下亦不知詳情。且角公子此行未攜暗衛,沿途據點全無音信。」
「單獨一人,連你也沒帶……」宮遠徴喃喃,眼神愈發冷凝。
正語間,只見遠方高塔突亮紅燈,燈影如血,一瞬驚破夜空。
「紅燈警戒……」他低聲念出,目光一沉,「這麼多年,竟又起了。」
未幾,侍衛匆匆送來靈幡,簷下紅燈竟轉為素白,冷風過處,白幡獵獵,寒意逼人。
「誰的喪儀?」他語聲微顫,心頭隱隱生出不安——一場未見硝煙的風暴,正悄然成形。
正此時,角宮外忽有輕響,一道黑影疾掠現身。守衛驚動,瞬間拔刃戒備。
宮遠徴當即抬手示意止步,眯眼定睛——是她,笙聲。
妳一身夜行衣,舉手示意無害,語聲清冷:「宮門生變,三人亡於執刃房中。」
「妳如何得知?」宮遠徴聲色俱厲,腳步欺近,反手一把揪住妳衣領,聲線壓低,眼底透著怒意與警戒。
「暗夜潛行,對我而言不難。」淡聲回應,神色如常。
「既能潛行,為何不救?」他的指節發白,壓著怒火低聲質問。
「來不及。」妳眼神微斂,語聲微低,卻無辯解。
「妳說謊!」他終是忍不住低吼出聲,力氣不自覺收緊了幾分,「笙聲,自此刻起,囚於角宮,不得我令,不許踏出一步!」
「宮遠徴——」妳卻依舊冷靜,望著他眉眼間的怒意與亂,「這局,我替不了你。你得冷靜。」
他胸膛起伏不定,終究未再說話,只見妳撫平衣領,從容轉身踏入宮內。那背影在燭光下拉得極長,孤冷而決絕。
03|密令失控・繼任突變
夜未央,宮門白幡已然高掛。
羽宮靈堂之內,香煙繚繞,冷香侵骨。宮門上下已張羅妥當,白燭萬點,素幡懸天。
宮遠徴快步入內,方欲詢問內情,卻不料迎面一記鐵拳驟然揮來。
「宮子羽!」宮遠徴側身避開,反手攫住宮子羽衣襟,怒聲低喝。
「是你——!」宮子羽面色鐵青,雙眸猩紅,失控似的欲再出手,被侍衛強行拉開。
「都給我住手!」宮門長老沉聲出言,聲如暮鼓,震斷兩人膠著。
不等宮遠徴開口,長老已冷冷宣告:「原執刃及順位繼承人雙雙亡故,角公子又不知所蹤,宮門大局不可久懸,啟動缺席繼承,少主宮子羽即刻繼任新執刃!」語落,全場皆驚。
宮遠徴驟然抬首,聲帶難以置信:「我不服!」他目光灼灼,直視宮子羽,怒不可遏,「就憑他?他也配做執刃?」
宮子羽一言不發,只將衣襟理順,任由侍衛護住左右。
「宮遠徴,不得無禮!」長老再度壓下聲音,眉宇之間盡是威嚴。
宮遠徴紅著眼,胸中憋著一股無處宣洩的怒火。他看見靈堂中,有人哭泣、有人低嘆、有人神色悲戚,卻無一人帶著陰謀得逞的快意。
——陰謀者尚未現身。他明白,今夜,只是有人借刀而已。
被宮子羽一行人推攘著踏出羽宮,他回首望了一眼,那一盞盞素燈將整座羽宮照得死寂無聲。
無人歡迎,也無人聽他言語。
宮遠徴攥緊指節,轉身離去,背影挺拔,卻冷如孤狼。
04|素燈萬點・弔影孤行
角宮燈影未滅,竹窗掩映間,笙聲獨坐榻前,指尖摩挲腕間鈴鐺,目光無焦地落在窗外,卻似並未真正看見。燭火搖曳微動,映得她眉眼沉靜,唇色微淡,神情清冷而疏離,竟有幾分病態的寂寥。
門外足音漸近,一句:「是我。」宮遠徴語聲低啞,推門而入。
一身素衣未解,衣襬沾著夜露,眉目間仍帶著未褪的怒意與疲憊。他見妳端坐燈下,衣衫整齊,並無半分逃脫之意,反倒異常平靜,心中不知怎地更添幾分煩悶與無處安放的壓抑。
「走吧,隨我回徵宮。」語氣冷然,卻不自覺放輕。
笙聲微抬眸,與他視線相觸,眸光清淡,卻掠過一絲難辨的情緒,終究未語,只低頭披上外袍,起身隨行。
05|冷眼觀局・怒火難平
屋內燭火搖曳,映得影子搖晃如波。夜色已深,四下一片靜謐,只有風聲時隱時現。宮遠徴拂袖將門闔上,目光落在屋內那抹身影。
笙聲已換下夜行衣,僅披著一襲素色薄裳,雙手負後,神色從容。見他步入,只淡淡垂眸,沒有開口,也沒有多餘的神情。
「說吧。」宮遠徴聲線低啞,語氣卻壓得極冷。「今晚之事,從實交代。」
微微抬眼,望向他,語聲不疾不徐:「今夜,角公子約我密談。我收到消息,他在羽宮與執刃會談,我便潛伏宮外候機。」
宮遠徴眉頭微蹙,沉聲:「後來?」
「宮喚羽闖入,匆匆彙報——無鋒新娘乃渾元鄭家二小姐,鄭南衣。」
他聞言冷哼一聲,側目看她:「這事我們早已查明,有何異樣?」
「異樣在於——」她頓了頓,眉眼微斂,「引薦渾元鄭家的……正是宮尚角。」
此言一出,他神色驟變,聲線隱隱帶怒:「不可能!那是我哥哥,他怎會……他一向——」
「我只說事實。」笙聲淡聲道,「引薦者是誰,老執刃當面言謝時神色未疑。可當宮喚羽帶來無鋒身份後,整個局勢變了。」
妳目光微垂,語聲低斂:「宮尚角當即獨自承下調查之責,迅速離宮。而我——趁他離開之際,與之交換了最新情報。」宮遠徴呼吸微重,半晌無語,手指攥緊衣袖。
「之後,我潛返羽宮,只見屋內三人纏鬥之影。我自問,當時若貿然闖入,不僅於事無補,反或壞局。於是……」妳頓了頓,目光輕觸他眉眼:「我未曾出手,房中之變並無我份。只是趕去時,已然遲了。」
「遲了。」宮遠徴冷笑一聲,語中隱著諷刺與怒意,「妳一個堂堂無鋒之人,行跡鬼魅,竟會說出『來不及』這三個字?還是說,妳根本不想救?」他眼中情緒翻湧,指節微微發白,顯然強壓著情緒。
笙聲靜默片刻,只道:「宮門與我,從無半分情義,為何要救?」這話說得極輕,卻似在他心口扎下一針。
06|劍鋒相逼・信裂情斷
「既如此,妳還留著作甚?」宮遠徴冷聲開口,手指一撫,將案上的錦布揭開,一對雙劍鋒芒半露,寒意滲人。
「宮尚角的人,送來得倒快。」笙聲掃了劍一眼,語氣仍舊平靜。
「既然妳說妳不怕,那便試試。」宮遠徴眼中冷意漸深,語聲微啞,卻帶著一股壓抑的狠意,「我倒要看看,妳的命到底有多硬。」他抽出佩刀,刀尖低垂,卻步步逼近。
笙聲指尖輕抬,反手握劍,動作嫻熟而乾脆,步伐輕盈如雲影,長袖微揚,身形既穩且靜。
「若是這樣能讓你洩憤,我自奉陪。」語落,鋒刃相交。
妳劍出極快,卻未帶殺意,每一劍皆守不攻,只是封擋與試探,而宮遠徴的刀,起初亦帶著幾分克制,但數招之後,動作漸急、力道漸重。
鐺然數聲,刀劍交擊火花乍現,宮遠徴終究心頭怒意壓不住,雙眼微紅,步步緊逼,刀招銳利狠厲起來。
「妳什麼都知道,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信——」他低聲怒吼,聲音嘶啞,「到底妳把我當什麼?」
笙聲側身避過,一記反手挑劍,不帶半分猶疑,聲音卻依舊淡漠:「公子當我是什麼,我便是什麼。命在宮門,身在棋局,我從不曾妄圖改變過。」
「妳——」宮遠徴一步逼近,刀刃幾乎貼上她頸側,氣息相交,臉色已被壓抑到極致的情緒染紅,聲音近乎失控,「我信妳,護妳,到頭來妳還是避我、瞞我、算我!」
笙聲目光微微一動,終於低聲道:「你不該信我太深。」言罷,妳手腕一收,劍尖下沉,主動撤招,微微後退半步,姿態自始至終都冷靜而克制。
宮遠徴緊攥佩刀的手微微顫了一瞬,終究還是猛然收刀入鞘,轉身背對她,胸膛微微起伏不定。
「妳出去吧。」他聲音低啞而倦,餘光未回,「我不想再見妳。」笙聲未動,目光落在他背影上片刻,指尖輕觸劍鞘,終是將劍平平收回,垂手轉身,無聲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