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遊太虛的玉山崇高性:漫談虛無飄渺的台灣主體性〉
當我向內探索玉山的崇高性有沒有一貫的性質的時候,赫然發現,其實是沒有的。我們台灣人對於玉山,當然是一致推崇它是唯一的聖山。甚至在《賽德克巴萊》推出後,莫那魯道慷慨激昂地訴說著「我反抗的意志像奇萊山那麼高!」時,也未曾動搖台灣人對玉山的崇拜。卡照打,山照爬,入山證照樣要排隊。
那但是,所謂「沒有一貫的崇高性」,又是怎麼一回事?我們不是一直崇高地景仰著祂嗎?是,我們是一直在景仰著祂;但,我們也一直沒有給,這麼崇仰著的祂,一個明確的定義。
我們對祂的崇仰,一直都是個未竟又未央的填空題。儘管有許多人試著去填入了各自的答案,但「全民」這個老師,一直都只是微笑地看著這些看似共通,卻又全然聯繫不起來的答案們,靜靜地微笑著,從沒讓手上的紅筆打下分數,或給出一點點的批註來。
「沒有?那不是很糟?」會有人這麼說,但其實不用擔心,因為,華夏古文化早就給予我們了解套。什麼解套?你又要問。老子李耳的解套-「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
你想想,世間所有的事物都來自於「有」,而「有」又來自於沒有的「無」,所以「無」、沒有,才是真正凌虛御空的王者。是《空之境界》的兩儀式,是五條悟的無量空處,是銀魂裡的虛,是《媽的多重宇宙》裡面的萬有貝果(Everything Bagel)。
所以,「沒有/無」這件事情,在道家的眼光中,是極其高尚的。同樣地,位於東瀛的日本,由於遣隋使、遣唐使的介紹,也領會了「沒有/無」的高妙。所以在《東方儚月抄》中,就有透過幽幽子的口來說:「看不見的中秋月,才是真正的名月」。
而這就是標題的來源:「神遊太虛的玉山崇高性」。玉山的崇高性,一直都是在的;但與其對應的意涵,卻又一直是不在的。自此,我們陷入了薛丁格貓箱的困境中。一方面,玉山確實是普遍共認的崇高,但另一方面,玉山又缺乏普遍共認的崇高性內涵。
面對玉山的崇高,我們各執一詞,沒有共識。就像我們對於台灣主體性的認識一樣,各執一詞,沒有共識。每個族群都有每個族群的主體性跟標籤,但每個族群的標籤跟主體性,卻沒辦法貼來貼去,或是獲得一個令人滿意的共通性。
它不是台積電的三奈米晶圓刻蝕技術,那麼炙手可熱、人人瘋搶。它不是農友公司開發出來的黑金剛蓮霧,那麼香甜可口、人見人愛。它不是謝東霖畫出來的《神明便利商店》,那麼幽默風趣、人手一本。
說了那麼多它的不是,那麼它是的又是什麼?沒有。對,就像玉山的崇高性一樣,它,因為眾說紛紜、眾口鑠金的現象淹沒下......變得沒有了。
沒有,難道不能重新發掘嗎?你問。可以,但首先台灣人們,第一個說:「不是!」,然後發掘出來的人,被對岸當出頭鳥而遭棒打。總的來說,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所以就可以不做嗎?你又問,還帶著幾分憤慨。不行,還是得做。我回了。然後把我可能會被否認、遭棒打的心得PO出來:
就我觀察啦,台灣人普遍有兩種主張、七種德性。分別是:對「民主」的主張、對「權利」的主張、以及包含了「俚俗、純樸、硬頸、義氣、實際、靈活、行動」的品德。
這些我整理在下面-
民主,自從美國獨立宣言以來,已經成為世界共識。其內容大要就是民眾自己決定自己的事務,不將決定權旁讓於君主或神明。In God, we trust. 法蘭西斯·史考特·基如是說。
權利,自從法國大革命以來,已經成為普世價值。其內容大要就是國民自身應該要向政府追求、索討最大化而合理的待遇。“MEN being, as has been said, by nature, all free, equal, and independent, no one can be put out of this estate, and subjected to the political power of another, without his own consent.” 約翰洛克如是說。
「俚俗、純樸、硬頸、義氣、實際、靈活、行動」
正如 簡泉與其父親爭執,是否票投趙少康的內容:「因為他是穿拖鞋嚼檳榔的」。儼然穿吊嘎、藍白拖、抽菸、嚼檳榔、賭香腸、罵髒話、戴金錶等等「粗俗」的形象就躍於眼前。
但,俚俗錯了嗎?俚俗錯了嗎?俚俗真的錯了嗎?就像被罵翻的台灣鐵皮屋、不統一的招牌、突出的鐵窗。好似林懷民蔣勳龍應台的文化遮羞布,迫不及待地就想要掩蓋這醜陋的原罪一樣?
我們就不能逆向思考一下:
「既然我們擺脫不掉,那何不妨就接受,它便是我們的特質呢?」
所以,如果連俚俗,這麼難看、難啃的概念,我們都能接受的話。後面那些諸如純樸、硬頸、義氣、實際、靈活、行動等等,沒那麼負面的概念......我們是不是就更容易敞開心房,好好地接受,它們就是我們共通的品德、性格?
可是它們不像獨立宣言那樣高大上啊!你又說了,帶著幾分不滿。首先不說高大上是支語,我倒想反問了:饒舌歌也不高大上啊,但聽了McHotDog的〈差不多先生〉,你難道不是比聽獨立宣言的宣講,還更有共鳴嗎?
是的,我說的台民七德有點不入流。有點難登大雅之堂,甚至還有點上不了檯面。但,它不明確,它不直白,它不直擊你心嗎?
在國家戲劇院看完哈姆雷特,你回家還是得吃喝拉撒睡,煩惱那柴米油鹽醬醋茶。在誠品買完大江大海,你還是得面對家門前的臭水小溝,家後面的防火小巷。在故宮看完翠玉白菜,你還是得吃中午剩下來的楊乃武與小白菜(?)織女在天上織完布了,還是得下凡洗澡,並被牛郎強迫組成家庭(喂)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但還是得生出啟來繼承夏朝。諸如此類,不知凡幾……
但是他們也不像天賦人權那樣定義明確、條理分明啊。你又反駁了,帶著幾分僥倖。當然我得承認,台民七德是個模糊攏統的概念集群。它確實缺乏了完善、甚至完整的定義。它也沒有邏輯性強的詳盡解釋。
它有的,就只是身為台灣人,能為之會心一笑的默契。它冥兮默兮,幽然中而契之。它是你熟識的黃狗小黃,黑狗小黑。是你每天上班上學,都會看到的行道樹樟木跟楓樹。
所以,我不用說太多。懂得都懂。這就是我們的「台灣味」,是我們「最美的風景是人」,是我們眾位「台灣之光」們多少都有的德性。
啊你不是說「沒有」是最高尚的嗎?那為什麼你還是給了台灣主體性它有定義呢?你最後問了。我說,那還是得回到老子李耳。
老子道德經的第一句話就是:
「道可道,非常道。」
意思是可以被表述表達的道理,它就不是恆常的道理。這就像佛家的指月之指一樣,手指是用來指示最終真理,也就是月亮,的道具。我們不應追尋手指的僵直定義,而失卻月娘溫柔的目光。
同樣地,我在這邊丟出一個並不恆常,約略可被操作的定義之後。希望的是,那真正恆常的真理:「國運昌隆,國民崛起」這件事情。它受到主體性挑起的激發,而被達成。
最後的最後,請容我學一下「自說自話的總裁」-
chatGPT 4o說:「台灣主體性就是一碗滷肉飯:油花各有其位,彼此不融合,卻也從未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