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消失（四）
倪莉抵達道場大樓的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鐘了。
想從一樓向上時，被管理員制止了。原因是她是道場的「黑名單」。倪莉懇求管理員幫忙打電話向樓上確認，但管理員睜大雙眼怒目以對，饒是不肯打一通簡單的電話。
與此同時，母親與靳師兄兩人的手機都雙雙不通。
雖說母親說她與萱萱是為了隔天的佈道會而暫住在道場的宿舍。但是，住宿也必要關手機嗎？打通電話，就那麼困難嗎？只有文字訊息，然後便失去了所有的聯繫……種種跡象，都讓倪莉感到不妙。
「拜託，拜託就請你打電話給樓上，我真的真心很擔我媽媽跟我女兒。她們傳了訊息就沒了任何消息了。」倪莉咬著嘴唇，「你不打電話的話，我就只能報警了。」
似乎是報警的威脅奏效了。
管理員的表情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總算撥打電話給樓上了。而幾分鐘過後，電梯裏幾個人走出來。劉師兄、吳浩瑋，還有母親與萱萱。
看見平安無事的母親與萱萱，讓倪莉鬆了口氣。
太好了，太好了。她如此想著。
母親的表情很不悅。被牽住的萱萱看起來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吳浩瑋沒看向倪莉，他的視線看向銀髮劉師兄。而劉師兄微笑不語的模樣，看起來很慈祥、很慈悲。倪莉想起之前對方曾在第一次佈道會時協助救援了昏迷倒地的母親，對方那次的所作所為對得起這副假面。但後續對方竟鼓吹母親斷藥後服用道場的保健食品。
這就是——謀殺。
不是法定上的謀殺，但以醫生身分來說，已經徹底喪失醫格。
「媽，明天我們不是要帶萱萱去玩嗎？不是說好的嗎？」倪莉刻意忽視劉師兄與吳浩瑋這兩個道場相關人士，逕自對母親說話，「回家吧？好不好？」
「莉莉。」母親講話時有著強烈的情緒，但似乎克制著自己，「本來聽到妳來的時候，我就想叫妳執行違約的處罰的。但……劉師兄願意原諒妳。他說沒跟妳解釋過，所以妳才會對道場產生誤會。妳先聽師兄說話！」
什麼違約條款？母女之間哪有什麼違約條款？母親在說什……麼。
倪莉突然想起自己與母親之間，星期三時簽訂的可笑條約。講述著倪莉不能進入道場，只要違約了，母親就有資格請倪莉離開她們的老家。
母親打算真的讓倪莉搬家？
而且不是一時氣話？
而且竟然是道場的劉師兄勸誡了母親？
「小莉師姐，一起先回宿舍，去樓上後再跟您說明吧？」劉師兄指了指上方，又說：「因為樓上才有圖片好說明。」
如果一切都只是缺乏說明，為何之前要這樣阻擋倪莉？
倪莉不相信，而她其實也不用這樣跟道場的人這樣虛與尾蛇。「來，萱萱。來，媽，我們回家吧？」
萱萱跑向了倪莉，躲到了倪莉的身後。萱萱揚著大大的笑容，悄聲說：「練功好無聊，我想去動物園啦。」
但母親不肯走，她提高音量，「妳是要我執行違約事項嗎？妳就那麼想擺脫我這個麻煩嗎？我真的可以叫妳搬家喔？」
「奶奶，妳說的搬家是怎麼回事？」本來說悄悄話的萱萱變得既困惑又惶恐，「為什麼要叫媽媽搬家？」
「來，萱萱很乖，不用搬家。」母親對萱萱露出慈藹的笑容，「馬麻做錯事了，所以要搬家。」
「馬麻做錯了什麼事情？」萱萱的眼眶開始泛紅。
「因為馬麻誣賴其他人。」母親說。她對倪莉再次宣告，「妳好好聽劉師兄講解，不要什麼自以為就這樣跟我吵架！不然妳今天早就違約了！要搬出去！」
「我不要！」萱萱大叫，「我不要馬麻搬出去！」
就這樣繼續跟母親妥協，是可以的嗎？
對的事情但僅是立場不同，還可以妥協。但若是一件徹底錯誤的事情，妥協就根本不存在於選項之中吧。對錯誤的事情妥協，只會迎來悲劇。倪莉知道的。母親其實也知道的。
問題就是，她們彼此間所認定的「正確」相差甚大。
「莉莉，妳好好聽！妳聽劉師兄講解後，就不會這樣一直反對了！」母親非常憤慨，「劉師兄講的方式本來就符合科學，他是醫生，怎麼會錯？」
「詹師姐，別生氣了。」劉師兄抬起手遠遠地對母親做出灌氣的姿勢，「大善真我，守住本心。」
母親深呼吸了幾次，終於平靜了下來。
「我不要馬麻搬出去。」萱萱抓著倪莉，似乎怕下一刻倪莉就突然消失一樣。她的聲音帶著哭音，「我要跟馬麻、跟奶奶住一起，我不要馬麻搬家啦。不要啦。」她哭著哭著開始喘氣，不像是裝的，感覺下一刻就會換不過氣。
倪莉有些慌張，但還是試圖引導，「萱萱，深呼吸。」
但萱萱的聲音越發不對勁，倪莉甚至聽到她的呼吸聲變成咻咻咻的聲音。
怎麼辦？
聽起來好像快不能呼吸了！
「萱萱！」倪莉連忙拍打萱萱的背，試圖讓她呼吸順暢。
即便呼吸困難，萱萱還是說：「我……不要馬麻……搬出去住啦。」
「不要拍背，讓小孩子坐正。」劉師兄堅定地下令。
「怎麼了？」母親也著急不已，她也六神無主地到處轉圈。
「氣喘。看起來是氣喘發作。」劉師兄說。「現在先安撫孩子。然後……」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倪莉很難明白。她盡力安撫萱萱，但萱萱依舊呼吸困難。
她抱著萱萱跟著跑去樓下，上了車。不知道是誰開車的，倪莉也不在乎。總之，一路送到急診室後，萱萱打了點滴後才安靜了下來。
這時候，倪莉才真正意識到剛才都是劉師兄在指揮他們。
因為有了這個專業的醫療人員輔助，他們才能在黃金時間內趕到急診室。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而這給了倪莉一個聆聽劉師兄說話的理由。
不過一切都要等到萱萱穩定了再說。
▌抱城工商時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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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續集，但沒看過第一集《夜逃亡》的讀者也能理解唷～快來快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