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Humpty Dumpty: 遊戲2
圓蛋
八
《愛麗絲奇境歷險記》和《越鏡而過，及愛麗絲所見》兩書有一個很大的分別。前者本來是卡羅探訪利德爾家時給愛麗絲姊妹講的零碎故事，後經愛麗絲要求編成一書，所以故事的結構很鬆散，以似是而非或似非而是的邏輯推理為主。雖然編寫《愛麗絲奇境歷險記》時，卡羅已經開始思考語言哲學的問題，但其語言哲學還沒有成形。後者則是個獨立創作成書的故事，情節結構相當嚴緊，卡羅的語言哲學亦開始塑造成形。
嚴格地說，他在《越鏡而過，及愛麗絲所見》第六章才正式提出語言是個遊戲的概念，精彩萬分。念哲學的讀者要注意，《越鏡而過，及愛麗絲所見》成書時 (約 1870 年末)，弗雷格還沒有思考語言哲學的問題，他的《概念文字》要到差不多十年後 (1879 年) 才在德國出版，再十年後他才開始發表一連串關於語言和意義的文章，包括〈關於意涵與意指〉(1892年)。
現在讀一下圓蛋與愛麗絲的這段精彩對話:
愛麗絲想，年齡已經談論夠多了，該由她來轉換話題了。於是她突然說：「好漂亮的一條領帶，不，我應該說——我是說，一條腰帶——請原諒我。」愛麗絲有點沮喪了，因為圓蛋看上去徹底地被冒犯了，她開始希望自己沒有選擇這個話題。她想：「要是我能知道哪兒是脖子，哪兒是腰就好了！」
雖然圓蛋有一兩分鐘沒說一句話，但他明顯地發怒了。當他再次開口時，簡直是深沉的咆哮了。
「簡直在挑釁我！」他終於說，「一個人竟然分不清領帶和褲帶！」
「我知道我很不懂事。」愛麗絲說，態度謙卑得讓圓蛋變得溫和了一些。
「這是一條領帶，而且正像妳說的，是一條漂亮的領帶。是白棋國王和皇后送的禮物。妳看吧！」
「真的嗎？」愛麗絲說，十分高興自己找到的原來是個好話題。
圓蛋翹起了二郎腿，還用雙手兜著，繼續沈思地說：「他們送給我，作爲我的非生日禮物的。」
「 (直譯﹕請你原諒我﹔實意是﹕請你再說一遍)。」愛麗絲有點迷惑不解。
「我沒有生氣呀。」圓蛋說。
「我的意思是，什麽叫非生日禮物？」
「當然啦，那是在不是生日時送的禮物。」
愛麗絲想了一下說：「我最喜歡生日禮物了。」
「妳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圓蛋大叫道，「一年裏有多少天呀？」
「三百六十五天。」愛麗絲說。
「妳一年有多少個生日呢？」
「一個。」
「妳從三百六十五中去掉一，還餘多少？」
「當然是三百六十四。」
圓蛋好像有點不相信，說：「我倒要看看在紙上是怎麽算的。」
愛麗絲不禁笑了起來，拿出了記錄本，爲他算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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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364
圓蛋拿著本子，仔細地看過才說：「好像是算對了…」
愛麗絲打斷他的話，說：「你把本子拿顛倒了。」
「真的，」當愛麗絲把本子轉過來後，圓蛋很高興地說，「我是覺得有點奇怪，所以我說：好像是算對了。雖然，我現在沒時間仔細看，不過這說明有三百六十四天可以得到非生日禮物。」
「是的。」
「生日的禮物只有一天，你難道不知道。這就是 (光榮)！」
「我不懂你說的『光榮』的意思，」愛麗絲說，
圓蛋輕蔑地笑了：「妳當然不懂，我還沒有告訴妳。我的意思是『這就是一個出色的擊倒性論證』。」
「但是『光榮』的意思並不是『一個出色的擊倒性論證』呀，」愛麗絲反駁著說。
「每當我用一個字，我決定它是什麼意思，它就是什麼意思，不多，也不少。」圓蛋相當傲慢地說。
「問題是你怎麽能夠給予字不同的意思呢？」
「問題是，誰是主人，僅此而矣。」圓蛋說。
下文分析這段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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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